昨夜朦胧光影间的那抹身影赫然映入眼帘,祁霄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记得自己用眼前这个杯子喝了水,吃了药。
祁霄心思百转,心里磕磕巴巴,这个不会就是林献在家里用的水杯吧?
一时,他脑子里都是“林献用过的”几个字。
祁霄思维发散,那不就是间接接吻了。
不能想,一想就耳热,祁霄这个纯情少年光着脚要去洗漱,又被冰得龇牙咧嘴回到床边穿了鞋。
薄荷牙膏让他从口腔凉到头脑,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祁霄漱完口看向镜子,却看见自己抱着林献蹭脸的行为。
他怀疑地摸上自己的脸,心想:不会吧?
手机震动了声,是林献发来的信息,问他好点没有。
祁霄忙回:【我床头的杯子是你的?】
林献:【嗯,晚上回来再拿吧,现在要去学校了,你好了没,姑姑开车去了。】
祁霄:【好了,来了。】
祁霄到了楼下,林献因为脚伤才走一半,她看见人,问:“你昨晚发烧了,现在好了吗?”
祁霄:“退了。”
那就行,林献扶着栏杆下了最后一层台阶,正好林雪的车停到院前。
祁霄对林献说:“你先上车,我锁门。”
开车比骑车快多了,时间还早,林雪考虑到林献的脚,让祁霄去买了两份早餐。
到教室还有大半走读生没来,两人坐在后排慢条斯理吃早餐。
只是目光时不时撞上。
祁霄想着今早的幻觉,林献又何尝没想着昨晚的亲密。
一个想要求证,一个害怕被对方提起。
“你……”
或许都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两人异口同声。
女士优先,祁霄道:“你先说。”
林献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将透明袋子裹成一团包进纸里。
“我就是想说,”她又忙得喝了口牛奶,“昨天晚上我是因为脚……没站稳才会摔倒。”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祁霄差点没噎着。
摔倒了……也就是说,他昨晚真的流氓似的蹭了人家?
祁霄没了吃饭的心情,将剩下的塞进桌子里,目光却紧盯林献洁白如玉的侧脸。
林献吊着心起身去接水,也许是尴尬,她忘了要帮他带一杯。
祁霄掌心濡湿,得到求证,昨晚相拥的画面跃然脑海。
摔倒了他是怎么抱人家的,人家要起他又是怎么揽着人家不让起的。
祁霄暗骂自己,发个烧就没边儿了。
祁霄平日喜欢逗弄自己,林献本以为他会逮着昨晚开玩笑,但他什么也没说,还傻憨憨给自己道了歉。
林献看着桌上的软糖,手机里收到了洋洋洒洒的解释,无非就是解释他昨晚不是故意的,烧糊涂了。
林献扬了扬唇,吃下那颗软糖,将糖纸放到了祁霄桌上,意思是她吃了。
祁霄将糖纸收入掌心,径自拿起语文资料背诵,只是那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一场亲密的尴尬在早读课前被不动声色的化解,过程虽暧昧,却泛着甜意,就跟林献吃的软糖一样。
林献因为脚伤,得到奎哥特许,中午可以在教室吃饭。
祁霄忙前忙后,被林献提醒了声,连带着许意那份也带到了教室。
两个女生似乎有话要说,许意占了祁霄的位置,祁霄只好坐了徐浩宇位置。
许意声音很轻,但祁霄在前面听得分明,聊的都是江源的事。
聊着聊着许意好像带了点哭腔,林献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第一次见证了喜欢一个人的威力。
林献瞧着许意哭,心里懵懂。
三人吃完,祁霄负责扔垃圾,顺便去了趟卫生间。
林献瞧着少年笔直挺拔的背影,转头时许意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她悄悄呼口气,朝林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献趴在桌上,轻声问:“你当初是怎么知道你喜欢江源的?”
许意不解地看着林献的眼睛,同样曲起双臂趴了下去。
“我刚上高一时,还挺怕江源的,毕竟他长得凶,但接触下来,发现他人很好。”许意面带笑意,眸光点点,“你不觉得他长得也很帅吗?跟祁霄是不一样的帅。”
林献点了点头:“祁霄很耀眼,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他,江源是那种内敛的帅。”
许意十分赞同:“他是体育特长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不爱运动,我特别喜欢看他跑步打球的样子,看着看着就看心里去了。”
两个女生在无人的教室互换心事,林献懵道:“就这样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呢,你会不由自主去关注他,其实这种关注的视线,你身边的同学甚至对方本人都能察觉到。”许意有些不好意思,“我当初就被江源逮了个正着。”
林献“啊”了声:“然后呢?”
许意说:“然后还是忍不住要去看,一来二去就越来越熟,后来因为有别的女生追他,我就告白了,但被他拒绝了。”
林献从祁霄那儿多少知道点江源的家庭,家里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住的是垃圾站后面搭起来的棚子。
“我一直以为我们这个年纪,喜欢就是不顾一切。”许意自嘲一笑,“但我和江源,一开始就被现实绊住了脚步。”
林献抓住许意的手指轻轻捏了下以示安慰。
“这会儿我就羡慕你和祁霄。”许意忽然凑近,“所以……你喜欢祁霄的吧?”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头上,林献忽然愣了愣神。
第一次相见就在教室,后来祁霄说对她一见钟情,她自己不也是震惊对方的颜值。
之后她和祁霄同进同出,他无意在徐浩宇面前说漏了嘴。
他嘴上行为上依旧喜欢,敢做敢当,坦荡直白,让人生不了厌。
她历经战战兢兢的童年,临着成年前被父母抛弃,又战战兢兢回到故土。
本以为寄人篱下,无朋无友,却遇见了满心满眼喜欢她的祁霄。
她暂时给不了回应,他却要和她打赌高考后能不能追到她。
这明明是势在必得的宣誓,是让她安心的药丸。
林献知道,她因为那该死的童年,内心深处想要被人喜欢,想要被人宠爱。
但一转头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年,她藏在深处的自卑像蒲公英似的,轻轻一吹就散了满天。
后门卷进来一阵凉风,林献回神,她抬头看了眼教室门口。
门口无人,更没有祁霄的身影。
林献像只小乌龟缩回了头,对许意轻轻笑道:“喜欢。”
她怎么会不喜欢祁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