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已是初冬，祁霄的指尖带着凉意戳在她嘴角旁。
莹润肌肤的温热在他指尖晕染，消退了那点凉意。
“干、干什么？”林献结巴道。
“墨渍，”祁霄擦了下说，“擦不掉，得用湿纸巾。”
林献后撤躲开他的手指，刚要起身，祁霄转身进屋将她桌上的纸巾拿了过来。
就在这时，许意和江源到了。
林献没顾上擦脸上的墨水，开心地朝许意挥了挥手：“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许意：“我跟着公交车来的，下车正好看见他，江源以前来过祁霄这里。”
怪不得这么熟门熟路。
林献扶着栏杆小心下楼，祁霄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老太太下楼就如林献现在的速度，许意迎上台阶，问：“今天怎么想起来吃火锅啦？还是在你家？”
林献有些不好意思：“我姑姑说我来这么久，应该请同学吃个饭，我不就和你们几个玩得好嘛。”
许意嘿嘿笑了声：“你姑姑呢？”
林献借着她的手下了最后一个台阶，说：“姑姑有约了，估计晚上才能回。”
许意扶着林献到院中石凳上坐下，她那张嘴闲不住，又问：“今晚晚自习你还能去吗？”
林献摇了摇头：“今晚就不去了，姑姑给我请假了。”
石桌上的锅底冒着白烟，接线板从厨房窗口垂入地面。
许意四处打量了下院子，道：“这小院真舒服，你姑姑一看就精心打理的，大冬天猫在院里吃火锅也太爽了吧。”
林献笑道：“我也是第一次体验，感觉不错。”
石桌旁边就是木质架子，上下五层摆满了食物。
祁霄将徐浩宇切好的菜放在厨房，因为那边没什么位置了。
五个人坐在一起还有点拥挤，所以祁霄和林献坐的很近。
锅底是鸳鸯锅，但在场的基本都能吃点辣。
许意是左撇子，筷子总和江源打架，打着打着许意不耐烦，故意去夹他烫好的食物。
江源也由着她作，笑眯眯还反过来给她夹菜。
林献眼神时不时落在两人身上，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
明明看着挺好的，但总有一种别扭的劲儿。
这两人明明互相喜欢，也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反倒不太好相处了。
祁霄胳膊肘碰了下她：“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林献下意识否认，眼神也从许意身上收了回来。
祁霄凑到她耳边说：“别人有什么好看的，恋爱还得自己谈才有意思。”
林献：“……”
这话是不是反了？
班里有同学追星，今天嗑这对cp，明天嗑那对cp，其中让林献印象最深的话就是“看别人谈恋爱才有意思”。
江源给许意烫了一碟子菜，忽然抬眸看向林献，说：“对了，昨天晚上……”
林献狐疑地看了眼江源：“昨天晚上怎么了？”
江源不着痕迹看了眼给他使眼色的祁霄，忙道：“没什么，就是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许意侧眸：“什么事啊？”
江源欲言又止，面上犹豫。
徐浩宇也从碗中抬头：“你吞吞吐吐干什么？”
祁霄不由放下了筷子，说：“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江源摇了摇头：“市里体育活动，我被一个首都来的拳击教练看上了，说我年纪有点大，但是是练拳击的好苗子，争气的话可以为国争光。”
“卧槽，”徐浩宇饭也不吃了，“这他妈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一副丧里丧气的样儿？”
祁霄试探道：“是需要钱吗？”
江源摇了摇头，瞥了眼许意，说：“要去首都读书。”
祁霄一愣：“现在就走？”
许意嘴里的牛肉丸子还没吃完，愣愣看着江源不知道说什么。
江源撇开眼，说：“这学期结束，教练让我不要担心去北京的费用。”
祁霄皱眉：“确定不是骗子吗？”
江源摇了摇头：“不是，班主任，校领导都知道。”
小院子一时寂静无声。
江源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下个学期便要离开莲城。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许意这里，许意愣了许久才回神，她眯着眼睛笑道：“我说过你很厉害，你看是不是被我说准了？”
江源点了点头：“嗯。”
“那我现在能不能要你张签名，”许意笑嘻嘻道，“万一你以后成了世界冠军，我不得拿出来炫耀炫耀。”
江源根本不敢看许意的眼睛，却必须要走。
他得给自己拼一个前程，才有资格去喜欢保护一个人。
他没有助力的父母，没有傲人的成绩，一无所有只能赤脚前行。
“好，给你签。”
许意看向林献：“献献，能不能借我一张纸。”
林献起身说：“我陪你上去拿吧。”
祁霄看了眼林献还伤着的脚，本想说他去拿，但见许意快哭的样子，终究还是坐了下去。
两个女生走后，祁霄又问江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源说：“有一阵儿了，个把月吧。”
祁霄：“怎么选择这天说？”
“纠结了许久，”江源叹了口气，“咱们三个做了这么久的兄弟，应该知道我很喜欢她，但喜欢能干什么呢？换不来钱，也换不来安全感，更换不来对方父母的同意。”
祁霄拍了拍他肩膀：“我明白。”
徐浩宇啪嗒啪嗒眼泪掉了下来，江源哭笑不得给他递了张纸：“干什么？我特么是死了吗？”
祁霄“扑哧”一声笑，抬手拍了下徐浩宇的头：“你争气点，到时候我们都他妈考首都去。”
“这个好，”徐浩宇嘟囔，但下一秒又开始哭，“可是我这成绩，首都哪个学校能要我啊？卡得不上不下的。”
江源给他胸前来了一拳：“那你就加点油，你霄哥、女神、同桌成绩都这么好，到时候人家一起上首都，就你被落下了，你难不难受。”
“难受，”徐浩宇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我还是多吃点补补脑吧。”
祁霄嗤笑了声：“你那脑子是该补补。”
江源微微勾唇，抬眼顺着楼梯看过去，许意已经出来了。
即便隔得这样远，江源还是看出她红了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