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户前，看着叶水生骑着那辆惹事的电动车离开了县府大院，苏淑珍心乱如麻。
门敲响了。
进来的是秘书长辜作文、副县长刘忠明，还有最近成为苏淑珍得力助手的余震川。
“苏县长，我们来了。”辜作文轻轻的叫了一声。
苏淑珍扭头看看三个自己最信任的人：“叶水生对于我的处罚决定很不满意。你们怎么看？”
辜作文马上说道：“县长你亲自给他道歉，他应该就坡下驴才会。难道还想狮子大开口？”
副县长刘忠明说道：“协警已经被开除了，姓钟的也被记了大过，其他人也给予了警告，这已经说得过去了。”
余震川没有说话。
“老余，你对叶水生最熟悉，你说说你的看法。”苏淑珍转过身，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示意其他人也都坐下来。
余震川沉默一会：“苏县长，刘副县长，辜秘书长，我是农村出生，我就说说村里人怎么看这件事。要是当时被抓的不是叶水生，而是一个普通农民，那么，这个人现在肯定被拘留了。车子可能也被扣留了。他的拘留，将影响他的一辈子，可能还会影响他的后代。”
“这就等于毁了一个农民一家子。所以，村民们希望的是真正的处罚，而不是开除一个协警了事。”
看到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余震川赶紧补了一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网上现在很多的案例，最后的处罚结果都是把责任归咎到第三方身上。开除聘用人员，就是一个常规手段。我们要是这样处理，也无可厚非。民间就算是有意见，也没用。”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出了事，聘用人员背锅，已经成了官方的常用手段和惯例。
这样影响最小，对上好交差，对下好交代，皆大欢喜。
唯一失望的，就只有受害者。
“叶水生怎么说？”看到大家都不发言，余震川打破了沉寂。
他总觉得，叶水生这个小子，窝在农村可惜了。
他一定有好主意。
“叶水生没有明说，他只是给我讲了一个辣子鸡的由来。”苏淑珍说道，“以前的码头工没钱，只有买变味的肉吃。怎么掩盖肉味呢，那就需要大量的辣椒、花椒来掩盖。最后却成了一道名菜，传遍了全国。”
余震川明白了：“叶水生的意思，就是把坏事变成好事。”
苏淑珍认真的看了一眼余震川：“咦，你这么说，好像很像那么回事。”
副县长刘忠明皱眉问道：“说说容易，怎么把坏事变成好事？”
“是啊，怎么变？难道要大动干戈，整顿警局？”辜作文也有些不舒服的说道。
两人的回答让余震川似是有了一丝想法，他开始低头认真的思考。
“我觉得，加重一下对姓钟的那个队长的处罚，毕竟，作伪证都是他示意的。把他开除，这已经算是顶格的处罚了。”刘忠明说道。
辜作文也点点头：“县长都亲自向受害者道歉了，我们让媒体多宣传一下，这样的姿态应该足够了。”
苏淑珍却依旧有些不安。
这样的处罚决定确实力度很大了。
但是似乎还是差了点什么。
看到皱眉苦思的余震川，苏淑珍再次问了一句：“老余，你说说你的想法。”
余震川缓缓的抬起头，他已经真正的明白了叶水生的意思。
并且，他也被叶水生的深谋远虑给镇服了。
这样的大才，竟然隐居在农村，真的太可惜了。
余震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苏县长，先放下这件事不谈，先来谈谈您目前所处的处境，你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阻力太大，政令不通，执行难度太大。”辜作文愤愤不平的说道，“一个政令下去，从上到下，层层阻碍。就比如上一次提出的精简机关人员，结果呢，每个单位就是把一批将要退休的老头老太给提前办了退休了事。明明一个很好的建议，到了下面执行的时候，就成了废纸一张。”
“对啊，从上到下，都对苏县长保持着一定的抵触。很多的干部，阳奉阴违，不落地。”刘忠明也附和道。
苏淑珍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纠结的眉头却说明了一切。
余震川一拍手：“那就对了。”
这句话顿时引来了三个人的侧目。
余震川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他们抵制的对。我是说，叶水生提示的对。我们就要借助这次的机会，将坏事做成好事。我们这一次不仅不要低调，反而要高调。处理这次事件，不仅不要藏着掖着，等风声过去。反而是要把影响搞大。”
苏淑珍似是明白了什么，她有些急切的说道：“老余，你继续说。”
辜作文和刘忠明却担忧的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要做足姿态，彻查这件事。我建议，最好把莫愁夜请来，由她担任民间监督官，我们每天大张旗鼓的公布调查进度，公布调查结果。借助这件事，整顿一下本县的官场。敲山震虎，让所有人都知道，阳奉阴违的下场，将会极其惨烈。”
“同时借助网络的舆论压力，我们开展一次全面的整顿行动，肃清以前的顽疾、痼疾。我们向所有的投资商明确我们的态度，我们一定保护好营商环境，让每一个投资者都能放心前来投资。”
“这就是叶水生说的，把坏事变成好事，变成我们改变本县官场环境的一次重大变革。”余震川越说越兴奋。
刘忠明和辜作文面面相觑，都有些担忧和恐惧。
要是真的按照余震川说的那样，这对本县官场来说，就是一次大地震。
“不行啊，万万不行。”
“这样风险太大了，对苏县长未来的前途有危险啊。”
辜作文和刘忠明都开口反对
但是苏淑珍的眼睛却亮了。
她终于明白叶水生的意思了。
听民声还是听官声？
当然是听取老百姓的声音。
不仅如此，还要借助老百姓和舆论的力量，大力整顿一下本县目前混乱的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