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回到家,一口气睡到了上午十点半,醒来玉芬不在身边。
出门一看,玉芬正蹲在门口,抓着一只老母鸡,拿着一把菜刀对着老母鸡的脖子比划呢。玉芬的刀伸向左,母鸡头往右歪,伸向右,母鸡的头往左歪。就这样左右左,左右左了一两分钟。
金海笑着接过了菜刀,抓住老母鸡的头往后一弯,利落的在母鸡脖子上划了一刀。好在金海身边没有玻璃心的小女生,否则恐怕会听到:“为什么吃鸡鸡,鸡鸡那么可爱”之类的话吧。
玉芬手忙脚乱的抓着鸡,将鸡脖子里流出的血,滴在一个碗里,当血流了了小半碗,老母鸡停止挣扎,彻底结束了被人包养的一生,魂归那世去了。
两口子一番忙活,老母鸡为了酬谢金海两口子的喂养之恩,成功化身为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小鸡是下蛋停产的三黄鸡,蘑菇是玉皇山中采来的野生榛蘑。一盆小鸡炖蘑菇,香气四溢,软烂入味。
两口子又炒了几个菜,喊来表姐和小华吃中午饭。表姐听说吃鸡,和小华不到两分钟就闪现到金海家的炕桌上。“前天刚给你家混了一顿饭,咋的今天又请?”表姐假客气。
金海笑着答话:“前天那是我和玉芬请表姐吃饭,今天是玉芬和我请玉芬的闺中蜜友吃饭。”表姐听了哈哈大笑。
玉芬对表姐说道:“还不是看小华这两天被苛了着了,寻思给孩子补一补。”“苛了着”意思是被苛刻对待了,光干活不给好吃的。
小华打蛇随棍上,立即抱住玉芬胳膊:“舅妈,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比亲妈还亲!”说着眼睛挑衅似的看向亲妈。
表姐笑了,有些吃味的说,“让你刷两天锅都刷出逆鳞来了,咋的,有了‘舅妈’忘了亲妈呗?”说完眼中寒光闪烁。
小华连忙转头抱住亲妈的胳膊:“妈,不要那么小气嘛,我可是你亲闺女。下午那些衣服就别洗了吧,明天再洗,行不?”
“就好像洗衣服的是你,不是洗衣机一样,你也就按几个按钮呗!晾衣服的是我,又不是你!”
几个人打着嘴仗,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饭。
下午,牛破天来了一趟,他家昨天刚卖了苞米,手里有了钱就连忙找金海还钱。毕竟有个愿意信任他的人不容易,他得珍惜。
把三千块钱交到金海手里面,牛破天长叹了一声,说道:“二舅,我之前手里有上千万资产的时候,何曾在意过这三千块钱啊。可是开春孩子上大学没有学费,我求借无门的时候,才知道这三千块钱的金贵。”
随即又说:”二舅我想养几头猪,给我闺女攒点嫁妆!”
“那就养呗!”金海对此持支持的态度,毕竟光靠土里刨食,的确赚不到啥钱!
“我看中了玉皇山下面一片山地,想承包下来种果树,兼养猪!”牛破天从口袋里掏出烟丝,用纸卷了根土烟卷。
金海见了,下地从柜子里掏出两包大重九,扔在了桌子上,说道:“你抽这个吧!”
牛破天把两包大重九摞在一起,推到一边,拿出充气打火机,点燃了土烟卷。叹息说,“我以前也是抽黄鹤楼硬盒香烟的啊 !”
“黄鹤楼是好烟啊!多少钱一包?”金海好奇的问。
“硬盒的一百块钱一包。”牛破天回答。
金海不禁哑然失笑,他现在才明白昨天香芝那个校长说的话究竟何意,原来是嫌送礼送的太轻了啊!
“你挺有想法的啊!承包山地,种果树兼养猪,我觉得以你牛破天的本事,肯定能成。”金海鼓励道,反正鼓励别人的话又不要钱,还能给人增强信心,何乐不为呢?
“这也不是我想到的。”牛破天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 挠了挠脑袋,头皮屑飘散,他真的是难得谦虚,“这不是跟钱有福学的嘛,听说钱有福就是这么发家的!不过我比他聪明,我在他养山猪的基础上加一条种果树!”
金海拿抹布擦了几下桌子,开颜一笑,劝道:“歪门邪道不能干!那钱有福收家猪当野生山猪卖,结果被记者曝光了,差一点就身败名裂。要不是他转行及时,后面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呢!”说完放下抹布,也拿出烟斗,开始点烟斗抽烟。
牛破天也笑,“我不干钱有福那种事,他那只是赚快钱,风险太大,不是长远之计。我要养就踏踏实实的养,不走歪门邪道!”
金海听罢点头,表示赞许。两道烟雾隔阂,两人面孔若隐若现。屋里面一时安静,牛破天等了好一会这才开口:“二舅,我想包山地养山猪!”
金海笑了,牛破天这是干啥?没话可聊就不断重播么?金海配合:“那就养呗!”
“可是我钱不够!”
“你挺有想法……钱不够?……咳咳咳!”金海一时没跟上牛破天的思维,被牛破天一个突转,闪了一下!咳嗦了好几声。玉芬没有及时出现,她去小华家帮忙洗衣服去了。表姐让小华干活,玉芬就帮忙代干,弄得表姐暴走!
“那你的意思是?”金海这才明白,这牛破天哪里是来还钱的啊,这分明是来借钱的。
“二舅,我想和你合伙一起干!”牛破天又是一个转弯,不过金海已有防备,这次很快接收到信息。
金海心中想,“就你这种说一句吹八句的性子,我借你三千就是极限了!”
“二舅你信我不?”牛破天问道。
“信你是信你,不过你知道我老了,现在就想消消停停的过日子,不想操心太多……”金海解释道。
“啥也不用你干,你掏钱就行!你掏钱,我出力,到时挣钱咱俩平分。”牛破天补充。
“呃……”金海感觉被牛破天架起来了。看着牛破天拿着土烟卷粗糙的大手,紫铜色的脸,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还有充满渴求的眼神,金海一时无言。
“行不,二舅?”牛破天有些迫切。
金海不敢说话了,他抽着烟斗假装沉思。虽然低着头,但是他能感觉得到牛破天那期待的眼神,那眼神像高考生等分数,像傻小子等情人,像饥饿的小孩等馒头,久旱的老农望云霓。
金海不敢出言拒绝,甚至继续推脱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说出拒绝的话,就会毁掉牛破天,会让牛破天彻底跌落尘埃,再也不会生出翻身的勇气。
烟斗轻烟缭绕,带有一丝玄幻,金海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需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