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开车和王胜利把啤酒拉回来时,金海正站在门口等,“整回几箱?”
“十箱大绿棒子”,小风回答,“够不,二舅?”
金海掐指算了算,“加上你昨天带过来的两箱五粮液,再加上我之前备下的一百二十斤散白,差不太多。”看着王胜利掉下来的下巴,小风心说:二舅你就吹吧,你要是和你那几个土埋脖子的战友能把这些酒都喝喽,我宁死不信。
金海这些战友除了几个很大的领导,如今基本都退休了,每年临近过年都跑他家折腾一回,金海别的事都能算的清清楚楚,唯独就是这事算不明白!
每次都让玉芬提前准备酒肉,唯恐不足,不是怕酒不够喝就是怕肉不够吃,一回说他一个战友好吃猪蹄子,竟然让全村人杀猪都给他留猪蹄子,结果他战友呆了三天啃了三天猪蹄,小风家,二舅家,四婶玉芬家啃了一个月猪蹄!
金海又问“给钱了没有?”
“给了,我王婶不要钱,我硬给的,我俩撕吧半天呢!”小风回答。
金海说“那一会儿,我把钱给你。”
小风撇撇嘴“你可拉倒吧,好像你真能给似的。”
金海跟外人,钱财上一切清清楚楚,但对他的这个外甥从来就没客气过,用他的话就是“外甥子是舅舅的狗,让往哪走往哪走”,金海刚才那一问,就是想知道小风给没给钱,小风要是没给,他指定得给。
金海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跑向大门外,嘴里喊“来了。”突然他回过头对王胜利喊,把你爹叫过来,
然后就见一排大概六七辆小轿车从村外缓缓开进村子,停在金海门前不远处的打谷场,那里早就清理好了。
从车里面下来高矮胖瘦十一个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金海的战友每年都来,但是人员却不尽相同,有人年年都来,有人偶一会来,但人数却是越来越多,去年七个,今年十一个。这时王百胜也来了,和金海俩人大笑着迎了上去!
此时,有风风不大,有云云未遮。地上雪虽是有人扫,但多是各扫门前雪。从打谷场到金海家,一段黑,一段白的。
金海及战友一行人,有的皮鞋,有的布鞋,踩着积雪咯吱咯吱走进院子。黑白丑俊各不相同,衣着打扮也是富贵贫穷不等,但就是这样奇怪的组合在一起,说着相同的事骂着相同的“娘”。
玉芬头两三天前就准备上了,此时金海一声招呼,玉芬带着几个妇女从金海隔壁的玉芬家厨房一路端着菜端到金海家,金海家的大圆桌早就打开,十几个人挤挤挨挨的坐上了,开喝!
桌上只有金海和他的战友们,小风和王胜利没资格上桌子,尴尬的站在旁边给一群老头倒酒,听着一群老头吹牛逼。
金海的战友基本上都认识小风,也认识王胜利,早就叔叔大爷的打过招呼了。一个戴眼镜的老头见只有小风俩在旁边站着,就说“海子,咱们挤挤让他俩也坐下吧!”
金海瞅了小风和王胜利一眼,说:“你俩去你四婶家吃去吧。”王百胜横了一眼王胜利,骂到“滚犊子,给这现眼。”端菜进来的玉芬也招呼,“小风,去四婶家,早给你准备上了。”又对王胜利说,“胜利,去陪你风哥喝点”
小和王胜利坐在玉芬家西屋炕上,炕桌上杯盘罗列,这真是借金海战友的光了,想小风昨天从省城顶风冒雪来看金海,爷俩一顿只有一个两个的菜。小风隔着窗子看四婶玉芬两边跑,指挥那几个帮忙的妇女来回的端菜。
东北家里来客招待,有凉菜、有热菜、有快菜、有慢菜。事先压好的肘子,熬好的焖子,呼好的猪肉,煮好的血肠,客人来了,一切吧就上桌。也有拌好的凉菜,炸好的花生米,客人来了往盘子里一装就上桌。也有各种炒菜,事先配好菜,客人来了再炒。农村炒菜用烧柴火的大铁锅,那炒菜才快呢,基本两三分钟就一个菜。当然慢菜也有,基本各种红烧各种炖,但大多半小时以内出菜,东北人性急,可见一斑。
小风和王胜利对坐,看他吃口菜扒拉一下围脖,喝口酒又扒拉一下围脖,就笑了,说道,“你能不能把那玩意摘了,就俩小破三儿,出来能管上啥?”打扑克时“三”最小。
王胜利摘了围脖说“小华下手太狠了,我今年过年都不能出门了。”
小华也在厨房帮忙烧火呢,厨房紧挨着西屋。听了这话,从厨房门探过头来,俏丽的脸上结满了寒霜,“王胜利,你没完了是不?你不是活该吗?昨天要不是冤枉我,我能挠你吗?”
小风开玩笑说,“小华,你挠的对!你过来在胜利脸上在补俩“三”,凑上一个“轰”。要不他过年打牌,没个赢。”东北靠山屯玩法,三张一样的牌叫“炸”,四张一样的排叫“轰”。
小华炸刺了,俩大眼睛一瞪,“他敢打牌啊!”
王胜利连忙起誓发愿,“媳妇,我不打牌……”
我勒个去,这俩货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厨房里其他几个女的一阵笑,小风也笑,小华也笑。王胜利也咧嘴笑了,只是咋看咋像哭。
“风哥,知道二舅那几个战友啥身份不?”王胜利探过头来小声问。
看王胜利神神秘秘那样,小风故作不知,“二舅真没告诉我他战友都是干啥的,”他探头问王胜利,“都啥身份啊?说说……”
“一个省里的领导,两个市里领导,三个在军队当过团长,剩下那几个至少也都是各部门的头头。不过除了最大那几个官,基本都退休了。”这个小风懂,官越大,退休越晚。
“真的假的?都是当官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是你儿子!”
小风调侃道,“你爹三十来岁才有的你,我要是认你当儿子,你爹非得弄死我。”
王胜利咧嘴,“风哥,你占我便宜!”
小华又从厨房门探过头“王胜利,咱爹不是让你别到处乱说吗?”
“风哥不是外人,二舅早晚得告诉他。”王胜利回嘴。
王胜利又低声对小风说“我爹和我说,二舅当年要不是专业非得回来当农民,至少现在也是个公安局局长了。”
“对了,你知道二舅和我爸为啥回来当农民了不?”王胜利这人能处,二两酒下肚,啥事都往外说。
“为啥啊?”
“因为二舅犯了错误。”
王胜利给小风讲了一个关于金海和他战友的故事,这个故事比小风妈说得更详尽,也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