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瞄到床边悬挂的金丝铜钱,宴宁知道是回到了师门,忙睁开眼,被日光刺痛,只能闭上:“李元霄抓到没有?”
看她醒来,守在床边的宁青玄急到破音:“师姐,你终于醒了,快,我们去疗伤。”
“不急!先抓李元霄!”
宴宁睁开眼就要起身,被宁青玄拦住,“师姐,以你现在的状况真的不能再折腾了!你要相信师兄,他会把李元霄抓住的。”
相信一个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整个修仙界的人?
宴宁想说话却发现眼睛还是有些疼,看东西也是模糊重影,只能重新躺了回去。怎么样才能尽快了结李元霄?
“师姐,虽然没有给你疗伤,但我们稳住了你的神魂,发现你还中了毒,有些复杂。”宁青玄的声音低了下去,“四长老说你的毒是独门秘药甚至是禁术,他带着门里药师在专研中相信很快会出结果。”
眼睛疼得直抽还看不清楚,急躁的宴宁伸手一扯从床头撕下一段纱巾覆在眼睛上围到脑后打了个结:“有劳长老了,疗伤解毒的事不急,你先陪我去天听阁。”
“你要去敲天听鼓召集仙家百门?”宁青玄惊疑,“听闻天听阁已经一个甲子没有开过了,如今还有没有都不确定,风尘女子失踪案虽然重大但可以说成是门派自家事,关系不到修真界安危他们不一定会来。”
仙家百门,划地为营,各自为政,偶尔会有一门两派往来也只算私交,明面上各家管各事互不干涉。
但为了修真界的长远发展,还是设置了一处天听阁独立于仙门之外用于处理门派之争及事关修真界大事,只要敲响天听阁外的天听鼓,修真界都能听到,百家前来一同共议。
也因此,门派之争一般涉事方自己解决不会闹到天听阁让他人看笑话,修真界也没什么大事需要百家合作抗争,故而天听阁几乎没怎么开过。
原著中也只开了一次,百家合作捉拿黑化入魔的道玄还失败了。
这次,宴宁想提前敲响天听鼓缉拿李元霄或许会影响原著剧情,但影响了就影响了,再坏也坏不过团灭的结局。
“你要是不想去,我自个去。”宴宁说着便要往前走。
宁青玄跟了上去:“我没说我不去,等等我。”
看着前方一眼看不到头的台阶,宴宁感到膝盖痛,要独自走上这九千九百八十一个台阶才能敲响天听鼓。
宴宁提了口气,上了台阶,一步步走完这九千多台阶才看到悬在空中的一面巨鼓。
宴宁吸了口气,拿起垂在边缘的鼓槌大力一击,轰隆声响过后一道威严的声音乍起:“鼓下何人,所诉何事?”
“清和门宴宁状告首阳宗李元霄为练邪术强虏风尘女子做炉鼎并将之炼成煞尸。”
声音复述并昭告天下:“今有清和门宴宁状告首元宗李元霄炼制煞尸,望仙家百门即刻前往天听阁。”
话语未落,天听鼓无风自响,咚咚三声震天响后已有离得近的人御剑而来。
宴宁被送下台阶,宁青玄前去搀扶,惊恐到颤音:“师姐,我后来去找你的时候没有看到煞尸啊。”
确实不是煞尸,顶多是药尸。但不把事情说严重些怎么让李元宵当众伏法。
宴宁拍了拍宁青玄手背露出尽在把握的淡笑。
两炷香后,仙门百家尽数到来,一位中年人望向站在大殿中央的宴宁:“宴少主,修真界已经百年未出现过煞尸恶灵,你会不会看错了呀。”
宴宁拿出一张请愿单:“卯月初七,青州怡红院递交给我门一张请愿单,委托我们帮忙查询失踪的花魁,我去青州的时候路过沧州,发现沧州也有风尘女子失踪,便一道查了,查到了李元霄强虏风尘女子做炉鼎擅练邪术,还将风尘女子尸首练成了身手矫捷瞳仁泛白的样子,这不是煞尸的话是什么。”
宁青玄站了出来:“我是人证,李元霄还有李元月二人在荒山设坛做法还试图灭口。”
“两位少主师出同门怕是不好互相指证吧。”
说话的人稍微解释了一下:“不是我怀疑你们,而是炼制煞尸极不容易,两位少主年岁又小怕你们一时认错,但身手矫健瞳仁泛白的描述倒像是煞尸。”
“青玄不可作证,我和清源君可以吧。”
一道爽朗声音传来,桓行之和道玄压着李元霄李元月二人进了大堂,一脚踹了过去,将李元霄踹倒在地,许是受了伤又挨了这么一脚,李元霄竟晕了过去。
桓行之和道玄来到宴宁二人身边:“我们四人共同查案拿人,我们把人带来了大家审一审便知。”
先前质问的道长看到冷脸的道玄,立马改口:“既然清源君都出了手,想必这事也不会有假。”
清源君?哦,道玄的道号。
宴宁偏过头,隔着薄纱看不清他的脸,便看向团成一团的李元霄:“李元霄,你身为道门中人却肆意谋害无辜百姓还还擅自修炼邪道,知不知罪?”
李元霄还没醒,旁边被押着的李元月怒骂:“你胡说什么,是你自己穿的花枝招展勾引我师兄不成反倒诬陷我师兄,要不要脸。我师兄不上当,你还把自家师门的道法献给我师兄。你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听到艳闻,众人将目光投向眼覆纱巾的宴宁,宁青玄见状挡住宴宁怼回去:“你没证据别乱说话,我师姐只是为了引蛇出洞,你别模糊焦点倒打一耙,怡红院香云楼失踪的十八名少女就是你师兄杀的。”
“血口喷人,你给出证据啊。”
宴宁拍了拍宁青玄示意她冷静,她自己往前一踏步,举起手露出手腕:“我被煞尸咬了一口,可以查探我体内的尸毒。”
众人瞧去,两点殷红一团青紫附在光洁如玉的手腕上,药王谷的人率先动身接着是天师门震袖一甩瞬移到宴宁身边。
一盏茶后,药王谷的人抽回手,踌躇道:“宴少主体内的的确是尸毒但不是煞尸,顶多算是药尸,可这尸毒并不是我药王谷的药尸。”
煞尸具有强攻击性破坏性且不可控是修真界严令制止的,但药尸不同,药尸可控攻击性破坏性都很小一般用来试毒练药不作其他用途,虽然修真界没有禁止,但怕有人故意利用药尸,故而在修真界只有药王谷才有少部分药尸。
一听不是煞尸,李元月立马来劲反驳她:“这还不是血口喷人,就算是药尸怎么能证明跟我们有关。”
球踢给了药王谷,药王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药王谷每一具药尸都是登记在案的,为证我药王谷清白,我请天听阁前往药王谷验证。宴少主体内还有丹毒,貌似与首阳宗丹道有关联。”
“没有证据你少胡说不然到时候我连你一起告!”
药王谷的人不理她直接看向地上的李元霄,将他扶起探查他的丹道修为,然后将他弄醒:“李元霄,你为何给宴少主下毒。”
“我首阳宗以丹道立宗,在座仙门哪一家宗门没吃过我首阳宗的丹药?谁知道她自己混吃了什么变成了有毒我怎么知道。”
看文字把戏不奏效,药王谷的人看向宴宁:“宴少主体内有多种丹药,三种有毒,目前只能确定其中一种与首阳宗丹药高度相似,其余杂糅了太多丹道一时不能确定是哪家门派的丹药,我得回去研究一下方能知道。”
李元月闻言更是哂笑起来:“改明儿我也受点高度相似的伤来敲天听鼓邀上仙门百家来审判。”
宁青玄气急想怼被宴宁拉住,她看向李元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在沧州千金当铺遇到的宝珠姑娘?”
什么意思?她能召唤宝珠!怎么会,自己明明当着她的面杀了宝珠,打碎身体驱散魂魄,她……
难道剖开自己的神魂去承载她人魂魄,简直找死!难怪她伤得如此重。
一切已成定局,李元宵很是不甘地垂下头去。
看他低头,宴宁笑了,转身对天师门的人行礼:“敢问道长可带了引魂灯?”
一盏灰暗的引魂灯出现在面前,宴宁接过引魂灯,朗声道:“多谢天师,请天师助我引魂,也请大家稍微收一收气息别惊吓到魂魄,我要引出受害者魂魄与李元霄当面对质。”
众人敛了气息收了法宝等着她引魂。
宴宁准备引魂之时,道玄突然近身:“你伤这么重,让我来引。”
闻到淡淡松木香的宴宁知道这是昨晚救自己的人,她淡淡道:“多谢,可你引不了,可以的话帮忙设下牵引阵。”
道玄想说什么但看她一脸坚毅的神情便低头摆阵,桓行之跟上去帮忙。
宴宁拿出匕首,往自己手腕上一划,鲜血直喷,点亮引魂灯,她又往自己心口上刺了一刀,剜出心血,将心血注入引魂灯。
随着源源不断的血输入引魂灯,一缕血雾出现在灯内慢慢飘散下来凝结成一个虚幻的人影浮在空中慢慢飘落在地。
人影一落地就冲着李元霄飞去,想要掐他被他一震袖扇飞了出去,宴宁扶住她:“宝珠,眼下我把他告到了仙门百家面前,你有什么冤屈可以述。”
宝珠面向众人行礼,哭着控诉:“列位仙君好,我是沧州千金当铺的宝珠,数天前,我在当铺遭人人欺辱被李元霄所救,此后日日碰见他看他仪表堂堂又温润守礼,动了爱慕之心便赎身从良跟了他。”
“他把我带去了青州一处小院,天天喂我丹药日日与我逍遥却从不与我过夜。七日之后,我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刚好碰见他带了新人入院,一时气不过便和新人吵了起来被李元霄关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听到打斗声,偷偷往外看是李元霄和新人打了起来。听到他们对峙时的交谈才知道他的身份和容貌都是假的,真情更是假的,就是故意哄骗我们风尘女。”
“他们打了好久,在新人即将胜出之时,李元霄踢翻一个坛子,露出里面的一个姑娘。”
宝珠说到这,害怕的缩了一下,连带声音都颤抖,“我认得那姑娘,是香云楼的莹莹,她才十八岁可是脸色却爬满了皱纹头发也灰白了整个人像是被人吸干了一样,苍老又憔悴,若不是看到她头上戴的凤仙簪和额间的痣我都认不出她来。”
“一共有十七个坛子,一一踢开后,新人不知为何倒了下去被李元霄拖去了后院又把我拽去了后院,当着新人的面杀了我,是新人拼死保留了我一一抹碎魄。”
宝珠说完后跪在地上向众人磕头,“各位仙君,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可以前往沧州青州查验我们的身份。”
“别以为你是鬼就可以胡说八道。”李元月白着一张脸据理力争,“你和宴宁就是串通起来害我们。”
“李元霄左胸前有一道剑伤,大约三五寸暗紫色宽菱形剑痕伤疤,后背肩胛处有一个圆形戒疤类痕迹,左大腿七八寸处有一黑痣。”
李元月彻底白了脸,桓行之上前伸手一抓撕烂了李元霄的上衣露出胸前后背的痕迹,一一对上。
事已至此,一切明朗。
李元霄穿上衣服供认不讳:“我是哄骗了风尘女子与我一同修道,并将她们炼制成了药尸,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师门无关。”
药王谷不信:“除药王谷之外,其余门派没有炼制药尸的道法,你短时间内就练成了药尸肯定有人从中相助。”
“没有,是我一人所为。药王能自行研发毒药,我十八岁就练出生生轮转丸的丹道奇才为什么不能炼制药尸?”
看他不开嘴,药王谷只能求助宴宁:“宴少主,你可还记得药尸的其他特征。”
“药王不急,我们先审判李元霄。”
天听阁主事人派人飞往沧州青州取证,半日后,取证回来与宝珠所言对上。
宣判前探查李元宵记忆,发现哄骗女子炼制药尸确实是他一人所为,天听阁下了判决:
“道门中人不得杀害凡人,杀一人,散去修为罚去苦寒之地面壁一百年;杀二人,抽一百打神鞭散去修为苦寒之地面壁三百年;杀三人,天诛!其所属门派封山闭门三月自查自纠。”
天听阁念出修真界戒条,“李元霄按律天诛,首阳宗即日起封山闭门一年并加罚三年劳役,三年内,首阳宗不得举办宴会典礼,不得招收弟子,不得参加他门祭祀庆典,门下弟子需下山布道施善。”
李元霄被压上了天听台,天雷响后,人头落地。
宴宁眼前一黑身形一颤,倒了下去,被道玄扶住,她勉强站直身子向众人请愿:“被毁尸灭迹的凡人不能入轮回,请大家助我一臂之力送她们入轮回。”
“如何相助?”
“设阵摆坛,重塑尸身,引魂入体,注入轮回。”
“设阵倒是不难,但尸身只能用生前物体代替,不知还能不能找到,还得找与她们有交情能为之引魂的人?况且头七过了的话怕是难引。”
难引也得试试。
宴宁取出随身佩戴的香囊从里取出几缕头发几块耳饰几截衣料:“这是我收集的死者生前之物,我虽只和她们打过照面但她们信我知我,我可为之引魂。”
“宴少主高义。”
天师门引魂设阵,药王谷制作尸身,南无寺诵经超度,其余门派的人皆坐在法阵后面为法阵注入灵力。
一切准备就绪后,宴宁入阵,剖血引魂,魂气聚集又消散。
再来,再次消散。再次尝试,还是失败。
头七过了难引魂,需要极大的执念和的深厚修为才能博得一丝机会强行聚魂的机会。
宴宁一咬牙,散去修为,用大半修为强行聚魂强行将魂气锁在“尸身”中,修为散的多又散的快让本就有伤的她冷汗直冒身形微颤,她咬牙坚持,强行支撑直到魂魄注入轮回后,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