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阳谋的威力,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却又无懈可击。
曹清华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明知省纪委此举有点不安好心,对他的官声政声影响甚大,却无充足理由阻止李名显的提议通过。
省长谢承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清华同志的担忧其实也是我们大家的担忧,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发现了陈其文的严重违纪问题,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后患无穷,造成更大更坏的影响。在反腐败方面,我们必须态度鲜明,立场坚定,毫不手软,这样才能有效震慑和警醒领导干部们,让各级领导干部始终保持警钟长鸣,筑牢拒腐防变的坚实防线。我赞成对陈其文进行立案调查。”
这时,曹清华显然已明白,查处陈其文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他再提反对意见,反而会给人留下他心虚的印象,遂主动表态坚决拥有省委的决定。
其他常委见省长的态度如此坚决,坚定不移支持查处陈其文,估摸着省委书记的意见也是这样的,于是纷纷表态赞同李名显的提议。
看到常委们的意见已趋于一致,张全瑞最后一锤定音道:“腐败是影响我们党生命力和战斗力的最大毒瘤,坚决惩治和有效预防腐败,关系人心向背和党的生死存亡,是我们必须始终抓好的重大政治任务。对陈其文进行立案调查,正是充分彰显省委反腐惩恶决不手软的坚定决心,对任何腐败分子,都必须依法严惩,决不姑息!”
省委领导班子的坚定决心和明确决定,无疑让杨广志等人倍感振奋,李名显第一时间便签批同意对陈其文进行立案调查。
当天下午,杨广志亲自带队,去省委组织部办公楼宣布“两规”决定,当场把陈其文带走,并安排董谨言等人分头行事,对陈其文展开全方位的调查。
陈其文被“两规”的消息一经传出,便迅速引爆了江东官场。
此前,胡斌被省纪委调查组从情妇床上带走的消息传开后,大家多是当成了花边新闻来热议,但陈其文落马被查,却开始让不少省管干部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了。
这一切暂时还与李海无关,他的当务之急仍是继续找胡斌谈话,让胡斌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胡斌以为李海初入省纪委,人又年轻,办案经验不足,应该比较好忽悠,多讲点自己跟女人的作风问题,就可应付过去了。
他显然小看了李海的手段。
在李海面前,他的违纪违法问题无所遁形,只不过李海需要借他的口来交代而已,不然只需要顺藤摸瓜去外围调查,也能把胡斌的问题查个底朝天。
李海走进谈话室后,先丢了根烟给胡斌过过瘾,随后便笑道:“胡斌啊,休息了一晚,你的头脑应该清醒多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你都懂的,早点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我们还能在认定时帮你减轻点。”
胡斌又开始表演了,不厌其烦地讲起了他偷情的破事,李海赶紧制止了他,笑道:“你可真是死不悔改啊,老想着拿男女作风问题来蒙混过关。”
“实不相瞒,就你跟徐清雅那点破事,徐清雅交代得更全面更彻底,讲得也比你生动精彩多了。她不仅讲你宝刀未老很是能整,还讲你是樯橹之末力不从心,得靠蓝色小药片才能重振雄风。”
“她是瞎说的,我堂堂七尺男儿,哪里需要用到什么蓝色小药片。”胡斌很不服气,大声反驳道。
男人嘛,就算活到了七十岁,都不会承认自己在女人身上不行的,胡斌也不例外。
李海不以为意道:“其实,你行还是不行,都无关紧要。我们早就知道你在外面的女人不止徐清雅,你还跟什么大学初恋、漂亮女下属有一腿,但你知道为何我不继续问吗?因为,不管你是跟一个女人通奸,还是跟五个女人通奸,性质都是一样的,都属于违反生活作风规定要求的问题。”
“但是,你的问题又何止这一个,老想拿生活作风问题搪塞过去,我不得不说,你想多了!说吧,你为什么如此丧心病狂,三番两次向老实人张胜大肆索贿,还什么事都没帮他办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也太无能了吧?”
“我没有索贿,是张胜主动送钱请我帮忙的,我还是帮他办了不少事的。”胡斌的反驳脱口而出,怎么能说自己无能呢?
但话一出口,他便马上反应过来,在李海的激怒之下,他失言了。
既然开了个口子,李海必然抓住不放,逼着胡斌把收受张胜贿赂之事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场景在谈话室里不断重演,李海狡猾得很,或政策攻心晓之以理,或讽刺激怒乱其阵脚,或抓住破绽以点破面……可谓是手段百出,总能直击要害,让胡斌无可辩驳、无法隐瞒。
越到后面,胡斌心里越惊慌,他像见了鬼似的,为何李海对他所有的违纪违法问题都了如指掌?
整整两天一夜,李海寸步未离谈话室,精力旺盛得如同超人,做谈话记录的同志换了三个人,但李海却死死揪住胡斌不放,打起疲劳战、消耗战,耗得胡斌实在受不了,不得不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问题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胡斌的问题自然不少,光是他签名确认的谈话笔录就有厚厚一摞。
其违纪违法问题,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作风问题,大搞权色、钱色交易,长期与他人保持不正常男女关系。
第二类是廉洁问题,在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等时机,收受下属、服务对象、下级单位的红包礼金、贵重礼品。
第三类是违法问题,利用职务便利和职务影响力,在为他人转业安置、提拔升职、工作调动、减刑和保外就医等事上提供帮助,大肆收受索取他人钱财达200多万元。
胡斌还在幻想着李海会念及旧情,大言不惭地要求李海,在认定问题时帮他开脱和减轻。
李海表示呵呵。
就胡斌这种道德败坏、贪得无厌、目无法纪的腐败分子,李海当然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从严从重认定和惩处才能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