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染墨闻言这才放松下来,只是冷意实在寒人,她哆哆嗦嗦地问:“如此一来,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冬梅思索片刻,“娘娘您先稍忍一会,奴婢给您起一个炭盆,您烤着身子,或许可压一压身上的寒意。”
“好,劳烦嬷嬷。”凉染墨应了下来。
冬梅匆忙去门口找了两个小太监,吩咐他们搬来炭火和炭盆,在凉染墨的床榻前放置着。冬梅又将炭盆燃了起来,片刻,炭盆的暖意起来了,凉染墨这才感觉身子好了些。
冬梅又沏了壶偏热的茶水,将茶盏奉给了凉染墨,“娘娘先抱着暖暖手,待到温热再饮下。
凉染墨忍住手的颤抖,接过了茶盏。冬梅又将凉染墨怀中有些许冷却的汤婆子更换看热水,重新塞在凉染墨怀里,凉染墨感觉身子缓和了许多。
冬梅拿来帕子给凉染墨轻轻拭去额头上出的冷汗,“娘娘切莫担心,万事变好总归要有一个过程,娘娘忍一忍便过去了。”
“我无事,倒是嬷嬷忙里忙外的,屋内热燥异常,嬷嬷去外边凉快片刻候着吧,我无事了,有事再唤嬷嬷。”凉染墨看着冬梅脸颊边的一层薄汗,缓缓开口。
冬梅仔细端详凉染墨,发现凉染墨确实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是,奴婢告退,奴婢就在门口候着,侧妃娘娘有事再唤奴婢。”
凉染墨微微颔首,冬梅便退了出去。
凉染墨缓和了许多,身子开始慢慢回温,她便将茶水慢慢饮了下去,将茶盏放在一旁,便回到榻上,重新掖好被角。
片刻便困意来袭,她这才沉沉睡去。
待到凉染墨再醒来时,院子内万籁俱寂,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眺望四周,看着夜幕降临。她觉得身子好了些,不再带着刺骨的寒意,缓和了许多。
她起身穿好鞋袜,冬梅听到了动静,推门而入,福了福身子,“侧妃可醒了,奴婢还担心您会睡很久。”
凉染墨温尔而笑,“嬷嬷,无事了,我饿了。”
冬梅闻言一笑,“侧妃娘娘饿了是好事,大夫说是身体在恢复,奴婢给您在小厨房煨了一碗银耳燕窝粥,又备了些开胃的小菜吃食,奴婢这就让她们给您端上来。”
凉染墨微微颔首,“有劳嬷嬷了,刚好我嘴中无味,就是想吃些开胃的吃食,嬷嬷给我更衣吧。”
走至门口冬梅吩咐门口的小侍女去小厨房将凉染墨的吃食端来,接着将门关好,走至凉染墨榻前。
将架子上挂着的衣物悉数取来,冬梅一件一件地为凉染墨穿上,又为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略施粉黛,描了一个蜿蜒的远山黛,将凉染墨的病态敛去了八分,气色好了甚多。
这时小侍女已将小厨房的吃食悉数端了过来,一一奉上,冬梅将他们在餐桌上摆好,凉染墨开始动筷。
“嬷嬷好手艺。”凉染墨夹了一块藕片在嘴中细细品尝,藕片香糯,入口即化,凉染墨赞不绝口夸赞冬梅的手艺。
冬梅谦虚一笑,“娘娘谬赞了,奴婢之前在宫里伺候太妃时,跟着太妃身旁年老有德的嬷嬷学了些许,能让侧妃娘娘喜欢,便是奴婢的福气了。”
凉染墨慢条斯理地将银耳燕窝粥吹热,待温热时才一口一口喝下。
“待奴婢明日去问问大夫,娘娘适合何类温补的药材,奴婢做膳时可以做药膳,口感上会好上很多。”
冬梅一边布菜一边娓娓道来,“药膳是温补的,侧妃娘娘身体底子虚,多用些药膳,这日子一久,便能把亏损的底子慢慢补回来,也不似寻常大夫开的方子一般苦口。”
凉染墨狡黠一笑,“嬷嬷当真如此吗?我最怕喝药的苦味,苦不堪言,每每总是要含好些蜜饯才能勉强压一压嘴中的苦意,嬷嬷厨艺如此之好,想必药膳也不会差。”
“侧妃娘娘该喝的药也是要按时按量喝的,药膳只是温补,不能治病,侧妃娘娘生病时也要按照大夫的药方来喝呢,寻常的药苦是苦了些,但是老人们都说,良药苦口……”冬梅苦口婆心地讲给凉染墨听。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嬷嬷和我在尚书府里伺候我娘的那个老嬷嬷一样爱唠叨。”
凉染墨思绪飘远,“那老嬷嬷是我娘的奶娘,待我娘极好,在我娘嫁到尚书府时,便跟着我娘为我娘在尚书府。我娘是商贾家的女儿,为了谋私,将女儿嫁给我爹,是妾室,但是我娘从不妄自菲薄。我是庶女,不如庶子受宠,在府中也是最不受待见的,一年我能见到我爹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凉染墨忆起往事,神情悲戚。
“但是我娘和老嬷嬷虽然在府中的日子如履薄冰,步步艰辛,但是别人家孩子有的,从未少过我的,我娘的针线活是府中的绣娘都赶不上的。从小到大,府中的人拜高踩低,自然是到我们这边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甚至寒冬连个袄夹都没有,都是我娘扯布给我做的,那绣上去的花样活灵活现,老嬷嬷的厨艺极好,经常在小厨房给我做很可口的膳食,娘教我琴棋书画,嬷嬷和我讲大家闺秀的规矩,举手投足皆要端庄,为人也要谦和。”
凉染墨回忆到此处,言语哽咽,“但我从未回报她们一分一毫,我嫁入太子府是因为在去年寒冬时分,我嫡母家所出的女儿,尚书府中的大姑娘,在府中和我偶遇,便看中了我娘给我所绣的苏绣斗篷……”
凉染墨顿了顿,拭去眼角的泪渍,“那斗篷的料子极暖和,下雪的寒冬也不怕,是娘和嬷嬷省吃俭用在集市上为我买来的料子,娘怕天气降温太快,冻着我的身子,便夜以继日地为我缝制斗篷,眼睛都熬红了,大半个月才得那一件斗篷。”
“我极为爱惜地穿着,谁知被我的嫡姐看上,硬要抢了去。那是嬷嬷和我娘的心血,我怎会给,但我那嫡姐身后跟着许多奴才,都是仗势欺人的,我便和他们撕扯了起来……”
凉染墨冷冷一笑“这时我的爹才出现,竟然先训斥我没有女儿家的规矩,不懂尊卑有别,还说嫡姐喜欢什么,是我的福气,给她便是,我哭红了双眼,那斗篷也被那些个刁奴撕扯破了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