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咬了咬唇,深呼了几口气,心中忐忑不安。
她惊魂不定地踱步到书房,敲了敲门,见邬泱同意,便进去了,一进去,她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她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低着头等待邬泱发话。
只见邬泱背对着她站在有着雕花的木窗前,一双骨骼分明的手背在身后,高挺的身躯在油灯的照应下,不自觉带着一种非凡的威严。
她隐隐知道邬泱喊她来书房是为了何事,心中不禁紧张地怦怦直跳。
“你前几日去市场,有何急事吗?”半响,邬泱缓缓开口,依旧是没有转过身来,说道。
小玉心中酝酿着,开口道:“夫人最近打算亲自为即将出生的小少爷做衣服,可惜选中的布料不够了,于是派小玉去市场找找,有没有相同的料子。”
她一语完毕,才发觉自己已出一身冷汗,她在心里打了一个警钟:一定要伪装的很好,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她从没干过这种事情,但转念一想到至今仍病重下不了床的母亲,又暗暗为自己鼓了鼓气,微微挺直了腰板。
邬泱了然似地点了点头,只要提到与柳安然有关的事情,他面上总是带着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望向窗外,天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无声无息,空气中笼着一层薄薄白雾,朦朦胧胧的,就好像柳安然,一开始只是无意地一望,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转过身,不经意间瞥到小玉紧紧相握的双手和躲闪的眼神,又微微蹙眉。
只恐怕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就寻个布料需要几日时间吗?”他又问道。声音不觉地又冷了几度。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其实他并不易怒,只是一旦牵扯到柳安然,他的情绪就总是容易被带动。
此时小玉早已有心理准备,她定了定神,连连摇头,道:“中途小玉有事耽搁了……”
“什么事?”
她连忙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抱着之前跟柳安然解释的说法,唯唯诺诺地答道:“中途小玉回了趟家,去看望母亲了。”
话毕,小玉偷偷地瞄了一眼邬泱,只见他微微颔首,向她缓步走来。
“回了趟家?”他在小玉面前站定,眯起眼睛。这其中必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小玉深深地低着头,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明明是为了寻找布料才出的邬府,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去看老母?”邬泱追问道,气势逼人。
那声音明明带着说不出的温文尔雅,可听在小玉耳里却如同冰锥入骨。
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膝盖狠狠地磕在书房的木质地板上,一阵钻心的疼。
邬泱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人中城府最深的一个,要不是邬府的待遇好,她根本就不想来趟这趟浑水。
她心惊胆战地答道:“小玉在寻找布料的途中,遇到小玉的哥哥。他说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快神志不清了。小玉当时心急如焚,来不及回府跟夫人说一声,便匆匆回了家。”
因为母亲病重而不告而辞了几日,这个说法似乎合情合理。
邬泱思索了一会,问道:“那买到布料了吗?”
小玉像是犯了难,过了一会才犹犹豫豫地答道:“本来小玉是买到了的。但在家时不慎被哥哥瞧见,哥哥又生来暴戾,平时横行霸道惯了,想要的东西都一定得要到手,小玉一个不留神,布料便被哥哥抢了拿去卖钱了。”
尚未等邬泱开口,小玉便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通红一片。
“是小玉无能!求老爷原谅!”
这么一来邬泱也不好说些什么了。他缓了缓神,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书房的书案上轻轻敲打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小玉的一番话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得十分清楚了,但他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小玉不停地请求柳安然随她出府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虽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再将小玉留在柳安然身边。
他本以为只要找个没有任何联系的人来伺候柳安然,平常活动就没有任何可担心的了。
现在想来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只要事关柳安然,半点意外都不能出现。
小玉一边磕着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邬泱。只见他刚舒缓开的眉毛又重新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像是在纠结着什么。见他看向她,她连忙收回目光,心中顿时敲打着警钟。
“这件事我不会再去追究了。”邬泱淡淡地说道,扫了一眼正跪在地上连连道谢的小玉,从她身旁走过,“等下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搬去偏院,不必在夫人身边伺候了。”
小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本以为这件事过去就什么都过去了,却没想到代价是让她离开柳安然!
她想拉住邬泱,却不想已跪在地上太久,腿已发麻,一个踉跄便狠狠地摔倒在地。
她顾不上疼痛,仍趴在地上,扯住邬泱的裤腿,带着哭腔叫道:“小玉知错了,小玉知错了!请老爷不要将小玉赶走!”
话还没说完便开始“砰砰”地磕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样子狼狈不堪。
像她这种下等人,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已经很好了,来邬府伺候柳安然更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她决不能因此失去工作!
“小玉这就去市场买布料,好好伺候夫人,求老爷消消气!”
“小玉有什么让老爷看不顺眼的地方,都请说出来,小玉改……”
小玉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死死抓着邬泱的裤腿不放。
邬泱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一把甩开被小玉紧紧扯住的裤腿,便负手离开了书房。小玉被邬泱这么一弄,重心不稳,又重新摔倒在地。
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阵剧痛,小玉伸手揉了揉,不由得呲牙咧嘴。
望着邬泱远去的背影,虽然她心中仍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匍匐在地上只知道嘤嘤地哭泣。
全身上下因为连续多次摔倒像散架了一般无力,只能愣愣地趴在书房冰冷的木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