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白葡不解。
陆兆和放下手机,望着坐在飘窗边晒太阳的白葡。
这几天她烧基本已经全退了,本就清瘦的脸更加小了一圈。
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了。
此刻她窝在一个榻榻米上,手里抱了个抱枕,阳光铺洒她的全身,脸上的绒毛都能隐隐的看见,皮肤清透干净。
白葡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又问,“要去做什么?”
陆兆和走过来,在她旁边蹲下,伸手捞过了她的腿。
“你干嘛!”白葡一下缩了回来,警惕的瞪着他,眼底腾起了防备。
陆兆和抬眉,拿起一只她的袜子,“袜子穿好,我们出个门。”
“出门就出门,你直接跟我说就好。”白葡抿抿唇,夺回自己的袜子,低着头不看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袜子,又蹬好了鞋子。
等她起了身,才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是不想出去的啊。
被陆兆和一带就跑偏了,莫名其妙的又要跑一趟。
她无语,一路不怎么搭理他,等到了地方,才仰起头往上看着,“你,让我来爬山?”
陆兆和抬头往她额头敲了下,“别大惊小怪,这儿海拔只有几百米。”
说着,就拉着她往上走,这是不允许她后退了。
白葡日了狗了,海拔是只有几百米,但她走的是两点之间距离最短的线段吗?
不是啊,不但不是,这边开垦山路的人像是闹着玩似的,就这几百米,给做出了九转十八弯的架势。
她体弱,刚病过一场,几乎爬了没两圈,就累得不行。
双手扶着膝盖,蹲在原地,她摇摇头,说什么也不上了,“你要爬你自己爬,反正我是不上了。”
“不行。”陆兆和毫不犹豫的否决,“必须我们一起上去。”
“我爬不动你看不见吗?”白葡咬牙切齿,“我还是个病号,你就是这么折磨我的是吧?”
果然有些人的狗,是要狗一辈子,你不能指望一只狗能改邪归正。
陆兆和抿唇,声线低缓,“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背你。”
这话,他已经说过。
但白葡怎么可能要他背。
她就是不上去,不信他能把她怎么着。
这样想着,往旁边看了看,找了块大石头,白葡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一阵凉风吹来,还挺舒适。
陆兆和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确定真不走了?”
白葡摆手,“不走了,一步也别想我动。”
“好。”陆兆和点头。
白葡一愣,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松口。
下一秒就见陆兆和弯下腰来,手捞过她的肩下和膝弯,直接就把人抱了起来。
“你干嘛!”白葡手要锤人。
陆兆和不动如山,“今天你就算爬,也得爬上去。”
当然他没有要她爬,只不过这样的公主抱更加难堪,山路上不是只有她一个,已经有好几个人看起来,多精彩似的。
白葡咬牙,“你放我下来!”
“换个姿势可以,下来免谈。”陆兆和一步步往前走,步伐不算快,但格外的稳当。
这可是山路,真要剧烈挣扎的话,万一摔倒了或者摔下去,她也跟着遭殃。
半晌,白葡咬着牙,“那换个姿势。”
喵的,是他非要出这个力,她不享受白不享受。
转眼,她从公主抱,变成了他背着她的姿势。
她抬头看着前路,没有注意到陆兆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有些绷紧的额头,和隐秘沁出的薄汗。
白葡原本还自己撑着一口气,不愿意完全趴下来,胸口刻意和他的背保持距离。
只是走着走着,或许是他的脊背太过宽厚,也或许是她撑累了。
她一点点的松懈掉力气,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彻底趴上了她的背。
又走了一会儿,白葡软绵绵的打了个哈欠。
陆兆和余光看了眼,刚好看到她朦胧惺忪的睡眼。
他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
白葡真的睡着了。
梦里仿佛在一片平静的海面上,小船晃晃悠悠的一起一浮,她的倦意越发的浓。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停了,好像到岸了。
白葡砸吧着两下嘴,揉了揉眼皮睁开了眼。
“醒了?”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白葡立时睁大了眼睛,清醒了。
哪来的什么船,分明是陆兆和背着她爬上来了。
得亏这儿这么矮,再累也累不到哪儿去,否则她都感觉她有些虐待了。
她赶忙攥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放我下去。”
陆兆和薄唇抿了抿,挤出几个字,“你可能得再等等。”
“?”
疑惑的目光追过去,他默了默,“腿发僵,现在有些弯不下来。”
“……”
她好意思说人家么?
不好意思,只能默默在心里道歉,面上装的不为所动的冷然。
等了好几分钟,陆兆和在一块大石头上放下了她。
白葡锤了锤有些酸软的腰,瞄了眼他的腿。
第一眼看,好像看不到什么异样,只是多看了一会,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
陆兆和的运动量她是知道的,也有健身的习惯。
按理说他应该不至于那么累,难道说他一路上一点没休息?
有可能,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青春已逝,超过三十岁男人不论是哪方面的能力都在往下直线下降,断崖式的下降。
凭陆兆和现在的年纪,恐怕是一头老驴咯。
白葡的眼神愈发炯炯。
陆兆和看到她眼里诡异腾起的同情,皱了皱眉。
下一秒,他若无其事的道,“休息好了,我们就进去吧。”
白葡想说,难道不是你需要休息吗,别逞强坐一会儿吧。
转念一想,人可以老,但脸还是要的。
陆兆和自尊心那么强,万一她说出来让他丢了面子,到时候还得报复她。
于是,白葡忍住了,起了身,淡然道,“行,走吧。”
她率先往前,陆兆和看了眼她云淡风轻的背影,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半分钟后,两人进了庙里。
是的,这山上是一座小庙。
白葡也是过来才反应过来,陆兆和是真的还记得之前的话,没带她来喊魂,而是带她拜拜来了。
也或许是刘晨晨找不到靠谱的人,才选了这么个地方。
白葡在这儿还是很虔诚的,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人是需要信仰的,这更是一种信念的寄托。
仿佛祈祷着祈祷着,真的就更有干劲,好运也会适时的到来。
白葡跟在陆兆和后面,安静的拜拜,和他一起上了香。
陆兆和还准备了零钱,没在蒲团上磕下三个头之后,就往公德箱里塞一些香火钱。
等几个殿走出来,感觉浑身都沁着一种檀香,是很让人舒服的味道。
中午,又在庙里吃了一顿斋饭,这才离开。
下山比上山要轻松一点,但也累得够呛。
白葡那两条腿僵直僵直的,都跟不受控制了一样,倒在酒店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点。
陆兆和更猛,他休息了没多久就又出门了。
按理说他应该更累啊。
你别说,虽然是老驴,但老骥伏枥还志在千里呢。
她裹着被子,晒着太阳,迷迷糊糊的自己先睡了过去。
陆兆和去了趟医院,进行了一次康复治疗。
医生见他是新面孔,却对流程很熟练的样子。
等到他上了手,大致了解了病情后,忍不住开口道,“你这腿还需要好好休养,虽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这时候太过劳累,小心功亏一篑。”
陆兆和正看着手机,闻言不免抬头,颔首,“多谢。”
一般这种病人,都是很有主见,医生见状也没再多劝。
过了半个小时,治疗差不多结束。
陆兆和收拾好起身出去。
走下楼,到了门诊大堂,周围人影穿梭。
他眼神一抬,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手里拿着单子,站在取药的窗口,正等着拿药。
比起几天前,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头压的低低的,行走间和其他人没有半点接触,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
这可跟他之前的形象不符合。
陆兆和看了一会儿,等快要他取药时,上前一步拍了下他的肩膀。
宁恒刚拿到药,就收到了惊吓,险些没拿稳。
回头见是陆兆和,他瞳孔更是骤然缩小,当即慌慌张张的将药都塞进了袋子里。
有一盒从开口漏了,掉到了地上。
陆兆和刚要弯腰,宁恒已经一把弯腰捏住,包装被他捂得严严实实,随后同样塞进了包里。
他望着陆兆和,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陆兆和抬眉,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慌什么?”
宁恒眼神一乱,不过摇头的挺快,那抹笑更显得牵强,“我没有慌啊陆先生,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
陆兆和唇角勾了勾。
对比起宁恒,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可就赏心悦目多了,“巧了,这句话我也想问你。生什么病了,买这么多药?”
宁恒将药袋子抓紧,喉咙发出声嗬,像是被一口痰卡着。
他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才干巴巴的道,“都是老百姓,生病也很正常嘛。不过都是小问题,没什么大碍,多谢陆先生关心了。”
陆兆和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