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白葡有些摸不着头脑。
给她赊账还能挨骂？这是什么逻辑。
她眉心蹙了蹙，不解道，“挨骂？因为什么？”
店员索性挺直了腰板，像是终于找到能述说的对象，“这个老太婆是挺可怜，她家里发生的事我们也都略知一二，我们的馆长呢是个吃斋念佛的善良人，每次看她可怜就默许了赊账。但是一次两次这样可以，也不能就这么赖上我们吧？你说这种人我们是不是看不惯？”
他吐槽的语气，表露出了一些不满。
等白葡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很快接着道，“这老太婆可比你们想的还要过分呢！就瞅着我们馆长心软了，每次来都是白拿还理直气壮的不给钱，我们这馆长也是个包子，还每次都给了她，她要是心真的好也就算了，可她根本就不是个好人，这么久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白葡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犹豫了一下，补了一句，“是不是她每次着急回去给病人吃药，又确实拿不出钱来还，所以不好意思多跟你们说？”
她不提还好，一提店员直接来了气，“不好意思？拉倒吧，你知不知道她每次都拿了药马上走人？跟个土匪似的，还记得之前馆长不在店的时候，她来拿药我们不给，她当时疯了似的拿起药架上的东西到处扔砸，还骂我们黑心肝，惹得别的顾客还以为我们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就完全在利用我们馆长，利用他的好心眼！”
店员一顿吐槽，仿佛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
看他义愤填膺的表情，白葡心里一阵发麻，不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
她反射性的抬脚，身体却失去重心，向侧后方歪去，就在快要摔倒时，肩膀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了起来。
白葡汲了一口气，蓦然抬头，正好对上陆兆和那双深邃的眸子。
她清了清嗓子，“你硌到我脚了。”
陆兆和的手指一顿，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还得跟你道个歉？”
白葡自然而然的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不用，也不是很疼。”
恶人先告状这一招果然能很好地缓解尴尬。
店员还没说完，听到他们这动静，正要上前来。
白葡想着刚才他说的关于老太太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垂在两侧的手指一紧：“糟了！”
她的眼神明显有些激动，转身抓住陆兆和的胳膊，“拆迁的事情那老大爷回去挨个问，就算有所隐瞒，但一些有脑子的应该能猜到一点，这消息岂不是就等于已经放出去了？”
陆兆和语气深了深，“怎么了？”
白葡喉间吞咽了一下，缓了口气接着道，“现在好不容易有拆迁的机会，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几年前的不是意外是人为，那岂不是现在那个唯一不同意的老太太也要有危险了？！”
她话音刚落，陆兆和长眉微皱，明显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走。”
利落的说完，他一个回身，拉着白葡的手就匆匆往外走。
这一系列动作迅速的让店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着他们迅速走出大门的背影，店员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尤其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还以为这两个人能帮拿老太婆把账单给清了呢。
踢了一脚旁边的纸箱，他往旁边啐了一口，“两个神经病。”
从医馆出来时，天早就黑透了，像一层深重的幕布笼罩着整个大地。
路灯映着两人的影子，白葡跟着他火速上了车，朝着陈美芳家的位置开去。
看着飞速划向身后的夜景，白葡抿了抿唇，“真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竟然是这种人。”
之前接触她的时候，再加上方脸对她家庭的描述，只觉得她家世很可怜。
为了常年卧病在床的儿子，老太太只能一辈子拼命工作，没成想在背后还有这样一幅面孔。
陆兆和对她的问题倒是不意外。
他敛了敛眉，“那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人？”
她细细的想了一会儿，一脸的认真，“吃苦耐劳，还老实的那种。”
这几个特质确实挺符合老太太的外表形象。
白葡没听到回答，只听到了一声冷哼。
好像还带着一丝嘲笑。
什么意思？在笑话她？
还没等白葡开口，远处照出半边天的火光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白葡眯了眯眼，那好像刚好是陈美芳家的方向。
她刚要惊讶，感到车子突然给足了油，动力得到了极大地提升，向前猛冲过去。
靠近了一段距离后，那火光更加明显，冒着浓浓的黑烟，随着南风越刮越大，火势已经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
“城中村着火了！”
白葡一声惊呼，心里的不安彻底做实。
陆兆和沉着脸将油门踩到底，很快就开导了着火建筑物的附近。
为了安全起见，他特地将车停的离案发地远了些。
两人一同下了车，飞快的往失火的方向跑去。
城中村的人家往往都睡得比较早，这个时间段，已经有很多屋子熄了灯，周围还有人在睡梦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几户隔得近的人家，听到外面的异响再次亮起了灯。
“着火了！快起来！”白葡一路小跑着一路拍门，没过一会儿，整个村子彻底乱作一团。
孩子的哭闹夹杂着人群的喊叫声，其中不乏有几家跑来看热闹的，举着手机就是一顿拍。
混乱之中，白葡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身影跑了出来，是之前那个帮陆兆和统计拆迁名单的老大爷。
他只穿着一件淡薄的汗衫儿，看到白葡的一瞬间，他懊悔的拍了拍大腿，“着火的那家，就是前几天不同意拆迁的那家啊……”
老大爷浑浊的双眼望着冒火光的方向，一时间不知道是善行还是作孽。
白葡来不及上前安抚，虽然这件事她和陆兆和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可是真发生在面前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原本对于人性还抱有一丝期待，此刻的场景直接将她的幻想破灭。
白葡强忍住心里的不适，跟在陆兆和的身后往失火地点赶了过去。
到了失火建筑前，白葡注意到现场已经围了很多警员。
她有些惊讶的扫视了一圈，明明他们来的已经算快的了，但明显他们更及时的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