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里,几个人呈现奇怪的站姿。
白葡看到白烨隐忍的不悦的表情,眼神像冻成了冰渣子。
如果不是她让人进来了,恐怕他早把人轰走了。
再看白振国,对夏妍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但从氛围看出来,显然也不是愉快的。
白葡原本还膈应的东西,忽然就散开了一些,不管怎么样,她的家人都站在她的身边。
至于夏妍那样问,她很清楚,就是为了故意恶心她。
面对她隐隐挑衅的眼神,白葡细眉轻挑,眸色淡冷的抬了抬下巴,“好奇是有点,不过更多的是纳闷,夏小姐平时看起来很知书达理,今天怎么不请自来非要闯别人的家,是不是有点太莽撞了?”
夏妍听了,见白葡竟然没有直接逼问她和白振国的事,更没有想象中的崩溃,她眼底冷笑,平时装的像朵温室里的花一样无害,到这种时候了,还不是只会装模作样?
掩耳盗铃,就以为不用面对?
真是虚伪可笑,白家的人都是一个样,偏偏陆兆和,会被这样的人蒙住眼睛。
今天她就要让陆兆和知道,白葡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同样是不堪入目的龌龊。
夏妍冷笑一声,抬眸淡声道,“这确实是你家,只是二十多年前,我的家人同样住在这儿。现在啊,他们的亡魂正在悲愤的嚎叫,就连这房子都是血淋淋的,白葡,你不如问问你的好父亲,听到了看到了吗?!”
她的话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到最后不受控制的带着尖锐,如同尖利的刺,恨不得扎进每一个白家人的心中。
白振国听完,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他刚才还拼命的想让夏妍走,现在这些话却说不出口了。
夏妍的外祖父母,老两口临走前鲜血淋漓的画面还在眼前。
他欠她夏家好几条命,这笔帐哪是那么容易还清的。
一想到这些,想到最爱的妻子也因为这件事间接离他而去,白振国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一阵阵刀割一样的钝痛。
白葡原本以为,有关夏妍的身世是老白的一段糊涂往事。
但听到这些,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象的简单。
她不由望向白烨,白烨同样眉头紧蹙,微妙的摇了摇头。
这说明,关于这件事,他也没查出什么。
院子里,气氛顿时更加僵硬了,凉风吹过来冷飕飕的,吹在夏妍的脸上,更加的冰冷刺目。
她今天,就是明确来讨债的。
白葡这才明白,老白之前为什么能够瞒着他们直接将度假村转给了夏妍。
夏妍亲人的死,竟然和老白有关。
真相变得更加复杂,白葡的内心也一团乱麻,她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
却见不远处白振国的身影颤了两下,随后轰然倒下!
“爸!”
白葡瞳孔骤缩,顿时扑过去,白烨也顷刻赶到。
这才看到,白振国捂着胸口,脸上因为呼吸困难青筋暴起,红的格外可怖。
白葡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吓的手软脚软,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跪倒在地,手无措的不知道往哪儿放,喉咙因为一时着急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兆和在这时大步走到她身边。
刚才目睹一场闹剧,他一句话没有开口,刻意降低着存在感。
直到这时,快步走过来毫不犹疑的单膝跪地,给白振国做起了心脏复苏,动作很规范。
白烨也最快的速度打了急救电话,他挂完电话,刚要往屋子里跑。
白葡先一步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嘴里喃喃念叨,“对,药丸,药丸。”
上一次白振国做完手术后,白葡就怕了,和白烨两个人研究了好一阵,最后找到一种能够续命的中医药丸。
传闻是用犀牛角粉等多种名贵的药材制成,在关键时刻能够吊着一口气,起到救命的作用。
当时白葡查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确保这是通过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认证的药品,这才让白烨找人,给白振国准备了几颗。
都放在他常去的地方,其中一颗就放在老宅的书房。
白葡慌里慌张的跑去拿过来,陆兆和已经做完了心脏复苏,白振国缓过来一口气,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
只是人还是虚弱,动了动手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葡含着泪,手哆嗦着赶紧将药丸给他吞下。
白烨喊来的医生也及时赶到,虽然是家庭医生,但都是专业的医疗团队,很快将白振国抬上车。
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白葡顾不得其他的跟上车。
白烨慢了一步,路过夏妍身边,冷如冰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如裹着料峭寒风,“你满意了么?”
夏妍不闪不躲的回望着他,白烨的眸色更加冷冽凌厉,凛声道,“但凡他有一点意外,我不介意让你们夏家再摊上一条人命!”
话音重重落下,他大步跟在白葡后面,坐上了急救车。
只是最后那个眼神,让夏妍一阵心悸。
以前她根本就没把白烨放在眼里,直到刚才直视这个男人,才意识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白家掌权人,远比她想象的要杀伐果断。
他的威胁,不只是危言耸听。
夏妍抿了抿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急救车走了,嘈杂的声音都静下来。
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陆兆和两个人。
陆兆和正看过来,眼眸漆黑如墨,古井一般幽深无波。
夏妍定了定心神,朝他走过去,“兆和,你也觉得是我做错了么?你比谁都更清楚,这些年我受的苦都是白家造成的,我不可能在知道真相以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想让白家还我该得的公道。”
她眼眶微红,声音带着泣诉,人却倔强的站着,身影在风中显得更加柔弱。
在高中时,夏妍的身世在同学口中就不是秘密,她没有父亲,只有个病弱的捡废品的妈,她甚至因此受过一些人的霸凌。
这样的委屈,陆兆和怎么可能看不到?
夏妍眸光氤氲着雾气,带着隐忍的期待望着他。
陆兆和视线扫过,薄唇冷启却只有几个字,“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