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需要写个本子递上去,如今言离辰伤势未愈,不宜离开太医院,也不急于一时。
她心中想着,被人撞了一下,打断了思路。
天上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乌泱泱的一群人朝一个方向涌去,浑然不顾自己已经被淋湿了。
安昭月心下好奇,跟了上去,“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压低声音,“禁军死人了,死相凄惨,像是遭了报应。”
禁军?哪个禁军?
安昭月随着人群来到了刑部门口,几人穿着禁军服装,如煮熟的虾米般蜷缩一起。
安昭月回头看向安春,安春点头。
是害言离辰的那几个禁军。
刑部的衙役正在问路人。
“我也不知道,突然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叫声凄惨地慢慢折断了自己的腰,将自己的手脚和头连在了一起”
刑部众人将尸体抬走,清扫街道。
姚铭眉头皱成川字,一脸无奈。
安昭月问,“尚书可查明原因了?”
姚铭拱手,“郡主,是和他们关在一起的死囚想死,将他们的饭菜下了毒,结果连同他们一起毒死了。”
他苦笑一声,“刚刚那死囚也死了,仵作在他的饭菜里验出了牵机毒,与这群人死前的症状一模一样。下官要写奏折上报此事,先行告辞。”
安昭月摆手,心里感觉怪怪的。
但姚铭的话又没什么问题,只能说他们遭了报应,这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的重,要以他们的性命相抵。
安昭月写了折子,让安甲递了过去。
安春将这月账本递给安昭月。
“娘子,咱们要吃不起饭了。”
安昭月一愣,接过账本,看到上面写着亏欠一百两。
“这么多,我哪有花这么多钱?”
“娘子你买的拂尘是二百两……”
“二百两?”安昭月目瞪口呆,“就木头上插几缕毛二百两?”
“那拂尘是用上等的桃木和……”安春开始介绍,她也没想到这么贵。
安昭月欲哭无泪,“还有呢?”
“还有您修堤坝的钱,今年一千两,这个月也要给八十两。”
“这么多。”她前几月省吃俭用,就想着攒钱给边境的士兵买棉衣。
眼下看来,买棉衣?别痴人说梦了,如今维持郡主府的开支都很困难。
她合上手中账本,整个人瘫在床榻上,上哪弄银子呢?
不出三日,京城上下都知道了昭月郡主出钱修堤坝,户部放高利贷赚她的钱。
“本就说他们要干的事,郡主出钱,他们还好意思要利息。”摊主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手臂,“赚昧良心的钱,钱尚书晚上睡得着吗?”
“他脸皮厚的很,自然高枕无忧,就是可怜了郡主忧国忧民,倾家荡产也还不起户部的高利。”
“朝廷禁止放高利贷,钱忠明知故犯,想钱想疯了。”
“官人,他们都是些贱民,不懂您的良苦用心。”家丁看着自家尚书大人,尴尬地宽慰。
钱忠面上镇定自若,心里骂开了花,原以为安昭月是个傻的,没想到是在给他挖坑。
利用舆论压力,让户部出钱。门都没有。
众人看到钱忠,皆住了声,眼神里的鄙夷却藏不住,朝钱忠投去。
钱忠快步钻回马车,“去郡主府。”
人群聊的开怀,见钱尚书的马车朝郡主府走去,像是看到了有缝的鸡蛋的苍蝇,聚集了过去。
“郡主,钱尚书在门外。”
“请他进来吧。”
“钱尚书说,”安春顿了顿,“希望当着百姓的面与郡主谈谈。”
安昭月疑惑地走了出去,就见钱忠站在门口,他的身周乌泱泱一群人,皆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钱忠看到安昭月,比看到自己亲女儿还亲,连忙上前行礼,“参见郡主。”
“免礼。”
安昭月俩字刚说完,钱忠就一把拉住安昭月,脸上慈和的笑容像是安昭月救活了他八十岁的老母。
“郡主,修堤坝这事,确实是是户部理亏。”
他眨巴眨巴眼睛,流出两行泪,“下官无能,户部财政困难,若是出钱修堤坝,官员一年的俸禄便发不了,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要没有俸禄过活。”
安昭月劝慰,“我理解你,钱尚书。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不会赖账的。”
看了账单,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对于钱忠多了份理解。
钱忠愕然,她不应该说自己也很困难,激起民众同情吗?怎么还理解起我来了。
人群一脸崇拜地看向安昭月,“郡主高义。”
“郡主为难自己也不为难户部,真是为百姓干实事。”
他们热泪盈眶,郡主来京城几个月,街上的地痞流氓还有官差禁军都老实多了,他们好过了啊。
钱忠见此,一阵懊恼,大意了,竟然是以退为进,好心机。
“郡主为国为民,户部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更应该承担。”
他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忠作为朝廷官员,愿意为修坝贡献出一份力,利息,您不用给了,由我来出。”
安昭月愕然,“那怎么好意思。”
“郡主舍财取义,忠也可以。”
“钱尚书好样的。”人群不由自主地欢呼。
“你……”
赞美声如美酒让人醉,他双颊发红,情绪高昂,“郡主不必劝,为了百姓,我苦点累点没什么。”
“可是……”
他转向人群,狠狠甩袖,再次打断了安昭月的花,“郡主不必再劝,忠绝不后悔。”
说完,在所有百姓看圣人的目光里,钱忠浑身舒畅地坐上了轿子。
家丁摆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郡主府,只剩安昭月风中凌乱。
谁打算劝你了?
你十根手指五个玛瑙戒指,会缺那点利息。
她是想向钱忠借钱。
看着远去的马车,安昭月满脸问号。
听着车外的赞美之词,家丁感慨,“官人高明。”
钱忠冷哼,和他玩阴谋诡计,安昭月还差点。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怎么会发洪水,不知所谓。
还是回去督促自家女儿好好练习琴技,在赏花宴大放光彩,受皇后青睐,被选入东宫,自己也享受享受做国丈。
赏花宴如期而至。
安昭月特意穿一身枣青色碎花云缎做成的襦裙,画了如今最流行的桃花妆。款款走入了长寿宫。
皇后喜欢温婉淑女,自己如今够温婉了吧。等会儿要好好表现,讨得皇后的欢心,拿到珍珠粉。
“你们谁都不许和她说话。”陈燕命令左右贵女,冷哼。
没有自己,安昭月永远融入不了京城的贵女圈。
被孤立,被排斥。
早晚有一天安昭月会受不了,低声下气地求自己。
求自己收留她做个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