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陆府的女眷也被送了回来。
陆孝的尸体终归是没有找到,大家将他平时最喜欢的藏青色程子衣放进棺椁,陪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而这天,也是陶家满门抄斩的日子。
白色的纸钱飘落空中,挡住陶然怨毒不甘的目光。
为什么了,为什么殿下会把那份证据,交到安昭月手中。
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忠心耿耿,殿下为什么要弃了他。
“斩”,当那位高坐明堂的昔日同僚扔下一一块木牌。
他临终前怜悯地看向了上首。
他有预感,他们很快还会再见。
人头落地,伴随着唢呐声,将怨灵召回,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棺盖一合,冤屈已解,仇人已死,且安息吧。
安昭月拉住曹仁的手,感激地看向他皱纹横生的面庞,“曹公辛苦了。”
“将军说哪里话,当初若不是陆兄和您,我们早就成了齐兵刀下亡魂。”
“千里迢迢而来,乡亲们破费了,每人领一两银子,也算是昭月答谢大家的患难相帮。”
曹仁摇头道,“我们没花多少钱,两月前,是大都城槿来客栈的掌柜,来信告诉我们陆兄被冤枉了,需要我们去告御状,沿途可吃住在槿来客栈,不收一分钱。”
他感慨道,“县主要感谢,需要感谢掌柜,陆兄当初救过他,他来报恩了。”
安昭月听此,也觉善有善报,“我会去拜访他的,乡亲们来一趟不容易,安春,你去准备些大都城的特产,给乡亲们带回去。”
曹仁作揖,“那就多谢将军了。”
安昭月看着匆匆来的众人,又匆匆踏上了回去的路。
年大娘子跪地叩首,“多谢县主。”
她身后的女眷跪了一地,皆面带感激。
安昭月将人扶起来,叹息道,“大娘子,如今陆家就靠你了。”
年大娘子含泪点头,“好。”
安昭月抱住了她,轻声道,“大娘子,你受委屈了,日后,不必委身于人,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
大娘子身子一震,眼泪落了下来,“谢县主。”
安昭月将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年大娘子,离开了陆府。
“阿姊。”言离辰喊道,“这边。”
安昭月看了看漆黑的夜色,皱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要等阿姊。”
“你不是怕黑吗?”安昭月疑惑。
言离辰拉住安昭月,“有阿姊在,我就不怕了。”
安昭月心漏半拍,她只当自己劳累过度了。
责备道,“你这样,以后没有我怎么办。”
“我会永远和阿姊在一起。”他坚定的语气,让安昭月又心漏半拍。
奇怪,安昭月捂住心口,难道是心脏出问题了。
改日要找个大夫瞧瞧。
她哄孩子般说道,“好好,阿姊送你回去。”
言离辰嘴角抽抽,听话地跟着安昭月朝四方馆走去。
言一心中腹诽,能这么和殿下说话的,也就县主你独一份了。
哎,殿下刚刚的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
言离辰回到四方馆,把玩着手中的单鱼佩,“言一,找到另一枚了吗?”
言一低头,“殿下,还没有。”
看殿下对这双鱼佩这么宝贝,持有另一只的大概就要是他们的太子妃了。
他要加把劲,早日将未来太子妃找到。
只是殿下为啥对安县主那么好,竟然还打算帮忙收留那群妇孺?
难不成是两个都想要。
言一同情地看向言离辰。殿下要是这么做,肯定要被安县主揍。
被言离辰一瞪,立马退了下去。
安翠,到底躲在了哪里?
“掌柜,多谢了。”安昭月面带感激地看向槿来客栈的史掌柜。
掌柜擦了擦胖脸上的汗,点头哈腰,连连作揖,“不客气不客气,正好我这缺人,就让他们来我这干活了,不过是些辛苦活,要委屈几位娘子了。”
“掌柜无需多礼,没想到槿来客栈这么好,还有缺人的时候。”安昭月没多想,随口感慨道道。
年大娘子他们的补贴太少了,有了这份工事,以后便不必为生计发愁了。
“是啊,多谢县主帮忙了。”他们槿来客栈会缺人,无数人巴不得来这做事呢。
还不是为了您,为了给这群妇孺腾地方,线人都被少东家弄去当乞丐了,太惨了。
安昭月皱眉抓住掌柜的手,“我说了,不必多礼。”
这掌柜奇奇怪怪的,一见面就一直作揖,没停下来过。
莫不是腰椎有毛病,“你是不是腰有问题,等会让我府里的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史掌柜擦了把虚汗,“多谢县主了。”
他这不是生怕自己照顾不周,被少东家也弄去当乞丐,那他要哭死。
安昭月看天色还早,心血来潮排队买栗子,结果排到了戌时一刻。
就这么几个栗子,排了四个时辰。安昭月把栗子放入口中,狠狠嚼碎。
突然想起那天,她把栗子全掉了地上。
那好像是言离辰排了好久才买到的。
“安春啊。”
“娘子怎么了?”安春奇怪抬头。
“我是不是对言离辰不太好?”安昭月略带愧疚道。
自己好像也没去看看他,都是他来找自己。
啥?都同床共枕了还不够好?
“走,去四方馆。”安昭月决定买点小郎君爱吃的点心,去看看言离辰。
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鬼鬼祟祟从田御史家里跑出来,手里拎着一桶什么东西,闪身上了轿子。
那人是……金不败。
安昭月上前,摸了摸掉在地上的液体,抬手闻了闻,脸色一变,竟然是猛火油。
他拿猛火油干什么。
“安春,备马,去四方馆。”
一个时辰前的四方馆。
刘白举起了酒杯,“大家在一起这么久,趁着为齐国小世子接风洗尘的功夫,咱们聚一聚。我先干一杯。”
她一杯饮尽,又添一杯,敬向言离辰,“以前多有得罪,苗世子已训过我们,我们日后一定与齐世子和平共处,这杯酒,就当赔罪了。”
刘白干了,目不转睛地看向言离辰。
言离辰垂眸,看着酒中倒影的漆黑眸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咳咳”,酒水灼烧过喉咙,言离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刘白心中暗喜,面上讶然,“哎呀,没想到小世子一杯倒,言一,赶紧扶你家郎君回去。”
奇怪,这药效发作这么快,难不成这小世子不会喝酒,醉了?
言离辰走后,其余人狼狈为奸,结下了深厚友谊,各个大快朵颐,开怀痛饮。
当然,主要是这顿刘白请,不占便宜白不占。
酒过三巡,各自回屋。
刘白自己也有点晕乎,回屋睡了。
等到金不败回来的时候,四方馆一片寂静。“该死的娘们,怎么也睡了。”
他只能自己将火油倒在言离辰的屋子边,点燃了火折子。
刚要朝言离辰屋子里扔,就听门外大喊,“住手。”
吓得他一个哆嗦,火折子掉在了脚边,点燃了他的鞋子。
“啊啊啊。”吓得他退后数步,使劲跺脚。
火势太快,脚趾被烫伤,痛的他满地打滚。
安昭月快步向前。
火苗顺着猛火油的方向,腾地燃了起来,瞬间就点着了言离辰的屋子。
“救火。”安昭月只来得及吩咐这一句,跳入旁边的水缸,直接朝屋子里冲去。
“娘子——”安春惊恐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