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双眼,凭着感觉给樱樱拨了回去。
“喂。”
“姐,你在那呢,回禾城了么?”
樱樱的声音很小,似乎刻意压低着的,隐隐还能听到低沉的音乐。
“嗯,我到了,在天字楼。”
双目紧闭,靠着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思绪飘飞,回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这么快,那有空来一趟禾城殡仪馆么,追悼会现在刚刚开会,你有空过来吗?”
樱樱的语气有些不敢置信,但也没细问,对苏清雅,她是十分信任的。
“啊,都十一点了,那行,我现在过去,睡过头了。”
闻言,点了点腕表,美目勉强睁开一条缝,几个数字跳入眼帘。
11:10
睡了这么久?
“对了,衣服穿得深色一点,或者白色也行,反正不穿带红就行。”
“嗯,一会见。”
“一回见。”
匆匆挂了电话,起身擦拭身上的水渍,抽空还用腕表导航了下禾城殡仪馆,距离倒也不算远,南郊最偏僻的地方,有些靠近东郊的新城区了。
南郊么?
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通文馆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见到高尔夫球场里面的景象会是个什么反应,愤怒、不安、还是恐惧?
换了身浴袍,推开浴室门,小秋正安静地蜷缩在沙发上,见苏清雅出来,抖了抖身子,几个闪身窜到了她身下,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踝。
被褥上的穷奇扫了它几眼,很显然,面对这趋炎附势的小秋不屑一顾,仿佛这是弱者的行为,真正的强者敢于直面惨淡的兽生,怎会做出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
“我要出去一趟,应该还有一顿饭的样子,你俩谁要一起出去?”
“喵。”
话音刚落,似有一阵风吹动,一道白色的身影脚踩小秋的脑袋,一个健步就窜到了苏清雅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她的脸颊,目光俯视着地上的白狐。
这傻猫,变脸比翻书还快……
小秋看着居高临下的穷奇,一脸无语。
“那行吧,下次再带小秋出去,你在家好好待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蹲下身,摸了摸小秋的脑袋,起身在衣柜翻找着合适的衣服。
蓝、绿、紫、青、红、白,一圈下来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唯独少了黑色。
“要不就穿白色吧?”
看着床上一叠厚厚的衣服,苏清雅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啾,啾。”
似有什么拽着她的浴袍,低头看去,小秋不知何时从衣柜底部的小抽屉翻出一套黑色的过膝长裙,就这件吧,再晚点连午饭都赶不上了。
匆匆拿进浴室,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稍稍打理了一番。
“唰唰唰。”
若有若无的挠门声从门外响起。
“别催了,别催了。”
一开门,就看到穷奇晃着尾巴,靠在门框上。
“这不是饿了么?”
“咕~”
“你还要进食?”
“……”
扫了眼腕表,已经十一点半了,要是走下面说不定还会给门口的执事说闲话。
抬手将包裹收入虚空中,只手拎着穷奇,一抹紫光闪现,下一秒就瞬移至窗外,御剑而起飞往南郊。
不知不觉间,对于御剑速度的掌握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如此快的速度,却能精准地落在禾城殡仪馆的不远处。
远远在上空就能看到几条蜿蜒的长龙,来看望老人的也不少,将手里的邀请函递出,门口之人扫了几眼,连连点头,里面请。
此时的殡仪馆已经人满为患,全都是一身漆黑,十分压抑。没有邀请函的只能在外等着,却没有一人有怨言,面色凝重,有几名妇女还在低声抽泣着。
“姐,这边。”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在送殡的唢呐声中,显得有些低沉,若不是音色婉转,与哀乐格格不入,她还有些分辨不出。
寻声看去,樱樱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端庄沉稳,站在殡仪馆正门,朝她招着手。
“你是真的刚从云南回来?”
见樱樱一整狐疑,苏清雅也只是点了点头,早在来的路上就戴上了魅影假面,纵使樱樱如何揣测,也不过是徒劳。
“嗯。”
被她盯久了也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
“里面是什么情况。”
“唉,原本上个礼拜天就应该处理后事的,警方说是要尸检处理,就一直搁到昨天才送到了殡仪馆,早上已经入殓完毕,等中午吃完饭,下午做完法式就要火化尸体。”
“若是放在百年前,禾城还是实行土葬,现在人口增多,大片荒地山岭开发,不得不施行火化政策,在东郊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开发成公墓,用来存放禾城人的骨灰。”
“原本还有些固执的老人很不情愿,最后还是请了一个风水大师加了一些强运的风水,这才让那些老人闭了嘴。事实上,在我看来不过是换了个说辞,都二十三世纪了,还有人相信这封建迷信。”
樱樱一边为苏清雅引路,一边低声介绍着现场情况。
绕过前堂,走进第一件大厅,入眼的便是灵堂上的遗像,一张温和慈祥的面容,两边是黑底白字的挽联。
上联:沉重挥泪悼念慈父
下联:子孙永记养育之恩
横批:深切缅怀袁心裴老人
堂中鲜花簇拥,棺椁内隐隐看到一个老人面容,四周摆着花圈纸屋灵马,低沉的哀乐萦绕在环绕在堂内,一旁还有几人低声呜咽着,双目通红,场内气氛十分压抑。
“走吧。”
缓缓走出灵堂,靠在大厅的石柱上,目光扫向樱樱。
“人死了都要这样么?”
“嗯,华夏人都是如此,或大或小,隆重或简约,这是人生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大的一件事。”
闻言,苏清雅内心有些沉重,细数着她曾制造的杀戮,别说两只手了,在借她十双也数不过来。
“走啦,再晚点就饭吃了。”
吃饭?
哦对,死一人都要如此,那她是不是错过了很多次吃席的机会?
……
“好多人。”
露天的一片广场上,上百张的桌子,大多数已经坐满了人,很显然她两是属于来的比较晚的,逡巡半天,最后在边边角角看到一张人少的桌子,上面还坐着一个老熟人。
“你不是那个,客人?”
看着面前的少年,思绪又拉回第一次在咖啡厅接待顾客的画面,也算是某种缘分吧。
“阿姨,这里有人。”
“阿姨?”
原本稍稍舒缓的心情有再度提了起来,这少年的嘴是真的硬啊,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收拾他,樱樱见状,连忙拦住。
“哎哎,今天不能闹啊,很多大人物在场的,注意形象。”
“哼。”
半晌,菜都上齐了,仍没有见到有其他人来这张桌子,感情这少年也是孤身一人。
“你是孤儿么?”
原本正在喝着果汁的樱樱,一口喷出,轻咳两声,不解的看向苏清雅。
“咳,你才是孤儿,你全家都是孤儿,户口本上就你一个人名字。”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不好意思,那个我姐脑回路有些清奇,你之前不是说这里还有人么,她的意思是说菜都上齐了,你要等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樱樱如保姆一般,又要照顾苏清雅的感受,又要礼貌待人,两边说着好话。
“哼,我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脑子不好使了,果真胸大无脑,让你姐好好去医院检查检查,报我李文寒的名字,八折优惠。”
少年趾高气昂的摆摆手,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模样,看得她牙痒痒的,恨不得上去就是给他脑袋上一个暴栗。
“那个咱们声音能小点声么……”
樱樱环视一圈,发现一大半的人都看向他们这一桌,空气有些凝重,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他们两人尴尬,伸手拽了拽苏清雅的衣袖,提示了下,转身拱手不好意思道。
“没事,没事,接着吃啊。”
“他没说错啊,我确实没见过父母,不过好像有两个姐姐。”
苏清雅俯到樱樱耳边,轻声道。
“……”
“喵。”
“又怎么了?”
寻声看去,穷奇一脸水渍,胡须上还有一滴豆大的橙汁,整个身体湿了大半,下意识想要抖动毛发,却被苏清雅瞪了一眼,显然是怕它溅到菜肴里。
“噢噢,不好意思小猫咪,我这就给你擦下。”
樱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伺候完大的,还要处理小的,这是什么劳碌命啊,上辈子怕不是个丫鬟。
“对了,姐,你养的不是狐狸么,怎么又换小猫了呀?”
“它在看家,两只也不好带过来,等结束了给它打包点肉就好了。”
苏清雅含糊不清的说着,一手猪蹄,一手鸭腿,吃的好不欢快。
“那它有名字么?你不会也没有给它起名字吧。”
樱樱夹起一块鸡肉凑到穷奇嘴边,忽的想到什么似的,询问道。
“哦哦,叫他穷奇就好。”
抬手将骨头扔在它脚边,整的樱樱都有些无语。
“这是猫,不是狗……”
“呵呵,就这蠢不拉几的流浪猫,也配叫穷奇?它承受的主这个名字?那可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长相和虽然不咋地,但好歹也是威风凛凛,怎么会落魄成吃骨头?可笑。”
李文寒不屑的笑出声,朝不远处的西装中年人招了招手,没一会儿,一只眼神深邃猫咪的被中年人抱了过来。
这猫形体大小比穷奇大了一号,与狗差不多,身上遍布虎豹般的斑点和花纹。
“看到的没这才配称得上是猫,阿什拉,现在在世界上排名第一,也是最昂贵的猫,当初买它可是花了61万,当然对我而言不过是几天的零花钱。像这种土豪级的宠物,阿姨不会只在网上见过吧?”
抬头扫了一眼,不过是品种较好一些的家猫罢了,苏清雅也没有太在意,至于穷奇嘛,已经接近炸毛的边缘了,不管樱樱如何捋顺,马上又立了起来。
“阿什拉的身高最多能够达到1.3米,而且寿命很长,能活到25岁,并且性格很好,非常温顺,能够与其他的动物一同玩耍,也能和小孩子共处。”
见她一脸疑惑,樱樱在一旁小声道。
“嗯,给它一点下马威就好。”
苏清雅喃喃自语。
几人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穷奇朝着阿什拉一声低吼,那是一种来自血脉上的压迫,直接唤醒阿什拉基因之中对上等凶兽的恐惧,整猫身瑟瑟发抖。
李文寒还以为怀里的阿什拉面对穷奇的挑衅,有些兴奋,身体激动得颤抖而已,稍稍松手,这阿什拉宛好似脱缰的野马,踩着他的满怀希望和尊严,一步窜出,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抓印后,跑远了。
“噗嗤。”
两女见状,捂住偷笑,若不是场合不允许,苏清雅指定站在桌上嘲讽他。
“咳咳,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麻烦你恢复下。”
“你,你,管家。”
“是少爷。”
中年人摆摆手,几人窜出,朝着阿什拉消失的反向追去。
“不中用的东西。”
李文寒看着捂嘴偷笑的两女,气不打一处来,对付不了那女人,还收拾不了这畜生?
看到正在啃着骨头的穷奇,抬手就将手里的筷子镖去,速度之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李文寒,有个“文”字,不会是通文馆的吧?这么豪横,而且外貌和德行有之前那个文州有些相像。
“樱樱,班上那个文州是姓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李来着,我一般很少和这种纨绔子弟打交道,你这么突然问这事?”
得到确切的回复,苏清雅看李文寒的目光逐渐冰冷了下来,她第一天咖啡厅上班就遇到了李文寒,当时天花板上还藏有两个盗窃贼,似乎也在搜寻着什么。
当线程的脑子飞速运转,一幅幅画面闪过,那天咖啡厅本来是不营业的,若不是她的出现,老人还在公园下棋,两个盗窃贼就能把咖啡厅翻个底朝天,今天早上,她曾用神识探察过里面的情况,里面确实给翻的七零八落。
李文寒原本应该只是在远处观察望风,见苏清雅和老人进入咖啡厅,这才匆匆走了进来,相互有个照应,依稀记得当初进的比较匆忙,甚至暂停营业的牌子还没有取下。
“呵呵。”
越是思索,她的眼神越是阴寒,手腕放在桌下,凭借着神识感应,给刘子剑发去消息,让他查查当天附近的监控。
扫了一眼还在朝穷奇丢着筷子的李文寒,纵使把桌上的十双筷子用尽,它还是咬着骨头,咬着尾巴,一脸不屑的看向李文寒。
“滴滴。”
低头看去,刘子剑发来一张图片,落日的余晖下,女仆咖啡馆正对面,一个少年靠在路灯下,打量着对面的咖啡厅,门把上还挂着白底黑字,醒目的招牌。
“本店打烊,暂不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