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生灵去哪了？”
阴气涤荡，玉手死死掐着小鬼的喉咙。
“咿呀。”
小鬼蜷缩着身子，低头不语。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再问最后一遍，其他生灵去哪了？”
苏清雅抬手就给它脸上来了一巴掌。
“啪。”
声响之清脆，把师兄弟二人从震惊中拖回现实。
“哇。”
一阵尖叫声过后，小鬼嚎啕大哭，看得门前的女人都有些不忍。
“阿弥陀佛，感谢施主救命之恩，这小鬼虽然成了气候，但我佛慈悲为怀，可否让贫僧洗去它的怨念，超度亡魂送往极乐世界，投胎转世。”
侧头扫了一眼，只见和尚缓缓走上前，周身有佛光笼罩，远远看去就像黑夜之中行走着的灯泡。
“你走夜路是不是不用照明？”
“……”
“咿唔咿唔。”
“你再吵送你回去。”
苏清雅扬起拳头，准备再给它来一下。
闻言小鬼啜泣几声，老老实实的低垂着脑袋，闭口不言。
“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此乃我道门之幸啊。”
灰衣道袍男人上前抱拳拜了拜，随后伸手去捡散落一地的五帝铜钱。
佛光闪耀，和尚又掏出一个念珠放在小鬼的额头上，低声默念着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原本漆黑如墨的小鬼，在佛光笼罩之下，缓缓变回一个瘦小的男孩，眼神清澈干净，很难把他与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那些生灵都跑哪去了？”
苏清雅松开玉手，男孩并没有落下，而是缓缓飘向空中。
男孩虽然恢复正常，没有之前的恶念，可见到她这张面容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很难想象，这是孩子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将恐惧二字死死的刻在灵魂之中。
顺着男孩指着的方向来去，远处山头虽然有薄雾浓云的，隐隐约约还笼着一团黑气。
“那个山头前几天有大妖出世，妖气滔天，弄得附近是人心惶惶，不过姑娘放心，我们道门的几大上宗已经在筹备人马，准备开一场伏魔大会。”
北面是么，看着笼罩的黑气，隐约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小猫咪，原来你躲在这啊。”
……
北面山阴，雾气腾腾不说，树林密不透光，时不时还有野兽的嚎叫声。
几道黑影子闪过，停在一只白色生灵身前。
“老大，一群道士已经在下面开坛做法，将整个阴山包围了。”
“阵法？班门弄斧罢了。”
白色生灵拨弄着脖子上的大号狗圈，一脸不屑的摆了摆手，对于什么道士等人不是太在意，除非那魔女从地狱里跑出来，不然基本上都不足为惧。
“阿嚏。”
怎么回事，是这副躯体是不切合？
白色神灵嘟囔着嘴，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不知出自何处。
……
“姑娘，我叫曹世忠，这位是我师兄，刘文。”
“咳，那是我过去的名字，施主叫我柳慧便好。”
庙宇内，灯火通明。
方桌旁坐着五人，相互交谈着，桌上还摆着一些简单的菜肴和酒水。
“楠楠，快谢谢姐姐。”
女人抱着孩子一边给苏清雅夹着鸡肉，一边教育孩子道。
“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已经堆起小山的菜肴，苏清雅摆摆手。
“谢谢姐姐，我长大了要和姐姐一样斩妖除魔。”
“傻孩子，快吃。”
看着瘦弱的男孩，女人双眼尽是怜爱之色，紧蹙数天的眉头才稍稍舒缓开来。
“对了，还没问姑娘芳名。”
曹世忠看向苏清雅，似乎想起什么般，询问道。
“苏，苏清雅。”
吃着正香的苏清雅闻言，含糊不清道。
“施主不着急，吃完下山还有一个伏魔大会，里面可还有一些山珍海味，足够填饱肚子了。”
柳慧看着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苏清雅，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姑娘是饿了多久了。
“对了师兄，这次伏魔大会师傅和几个长老都会现身，你还要过去么。”
“我已经脱离宗门，出席这次伏魔大会是代表佛门，没什么好说的。”
听着两人的交谈，苏清雅也来了兴趣。
“你们一个修道一个修佛还能成为同门师兄啊？”
曹世忠和柳慧两人相视一眼，在后者的点头示意下，轻叹道。
“我们两人本是同门，师兄乃青城道正的宗主的嫡传天资聪慧，奈何因为……”
“我来说吧。”
柳慧整理下思绪，娓娓道来。
“师傅门下弟子有三，除了我和世忠外，还一个小师妹，她是师叔的掌上明珠，资质还算不错，破格拜入师傅门下。”
“事情是在一次外出历练。”
“当时情况我和师弟上山追寻大妖去了，等回到村子，就只看到她一人在尸堆中嚎啕大哭。这次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原本是打算一起上山捉妖，那时年轻气盛，仗着就几分道行就有些飘飘然，留小师妹一人在村里保护村民。”
“唉，当时我们漫山搜寻，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看到大妖的影子，最后回到村子才知道，那大妖一直躲在村子里，蛊惑人心，在知道我们几人的来历后，打算逐个击破。”
“那大妖不会想到，年纪最小的师妹实力并不低于我两人，最后蛊惑村民一拥而上。”
“待我们回到村子里，只看到她站在满地的尸体旁，墙上挂着的大妖的尸首。妖是除了，但一村人都死了，这妖还不如不除。”
柳慧久久无言，最后在苏清雅的催促下，曹世忠替他道。
“但是小师妹几乎都快杀红眼了，差点把我们两个都杀了，我们两联手，才勉强用了秘法封印了她这段记忆，但这一村人都死了，这事情是瞒不住的，最后师兄把全部罪名攘在自己身上，师傅也兜不住他，以除妖不利，废除一身修为，逐出师门。”
“至于那个村子，以瘟疫的借口封了起来，久而久之，周遭附近的村落也忘记有这个村了，师兄也没有手艺，除了斩妖除魔，其他什么都不会，还是听他人的建议出了家做了和尚。”
“这样啊，你活得挺精彩的嘛。”
苏清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点评道。
“苏施主说笑了，只怪在下学艺不精，年轻自大”
面对她的玩笑话，柳慧也不恼，依旧云淡风轻。
“柳大师宅心仁厚，楠楠能恢复如常也有大师的功劳，几位恩人，我无以回报，这是一些闲钱，微不足道，但还请收下。”
看着皱皱巴巴的钞票，有零有整，女人穿着朴素，几人也不好意思拿。
“施主这钱你收好，给这孩子买两斤排骨补一补，斩妖除魔是我们的本分，我们饿了也能路上化缘，无需担心。”
柳慧将钱推了回去，继续道。
“等下你与我等一同下山，路上有个照应。”
“这真是麻烦大师了，若是以后楠楠成人成才，定要让他修缮庙宇。”
女人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措，看向怀中的男孩，寄托着唯一希望。
“事不宜迟我们也动身吧，苏姑娘若是还没吃饱山下应该有设宴席的。”
闻言，苏清雅眼前一亮，这几盘她都还没尝出什么味就空了，起身就准备往门外走。
柳慧和曹世忠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行人快步往山下走去。
“苏姑娘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苏姓在这里可是很少见，难不成也是因为察觉到这边有大妖出事？”
曹世忠突然好奇的看向苏清雅，对于她这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也是有诧异。
“其实吧，我主要是迷路了。”
“……”
“我本来是在禾城，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看着苏清雅一脸认真的样子，几人一阵无言。
“这里是云南，在往南边走上一段距离就出华夏了，禾城离这一千七百多公里，姑娘你是飞过来的吧。”
曹世忠神色复杂的看向苏清雅，若不是先前以碾压的姿态降服了小鬼，不然他还真以为这是谁家的傻姑娘，说着胡话。
一千七百多公里，她御剑一息万丈的速度，怎么也要个六十息的时间，也就是说御剑飞个六十息就能回到禾城，那还行，挺近的。
苏清雅掰着玉指，细细思量着。
“走了一段，飞了一段，对了，今天是周几？”
“周二。”
女人回答道。
“周六去的游乐园，三天不现实，那应该是九天吧？”
见三人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还以为是算错了，又掰了掰玉指，一脸认真道。
“没算错呀。”
“……”
一个时辰的功夫，翻过几座大山后，几人总算是看到不远处一条笔直的公路。
“师兄，你这庙也太远了吧，十里八乡都不见得有一户人家吧。”
曹世忠闲不住嘴似的，一路上叽叽哇哇个不停，几人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对了，你两是怎么找到这个小庙的，这荒郊野岭的。”
“这啊，我是听一朋友说的，阴山外有一座庙宇，里面有一位大师，斩妖除魔无所不能。”
女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继续道。
“这我也在附近镇上打听了，说这山神庙以前香火不断，但不知怎么的，阴山里的浓雾散了出来，很多人都找不到进山的路，久而久之就破败了。”
“庙宇破败了还能重建，这人心倒了……”
柳慧回头看向大雾笼罩的阴山，楠楠道。
“这不大师你还在庙里么，也还是有人愿意跋山涉水来寻求帮助。”
女人在一旁安慰道。
“是啊师兄，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曹世忠拍了拍柳慧的肩膀，看向苏清雅，示意也安慰两句。
“嗯……其实吧，可以在马路牙子旁在建一个一模一样的。”
稍稍思索一番，沉声道。
……
“前面那个祠堂就是伏魔大会召开的地点了，往右边走有公交站台，女施主我们就此别过了。”
走到一处岔路，柳慧看向母子二人，笑道。
“这次真的是谢谢三位，楠楠，快和叔叔姐姐说再见。”
女人笑容满面，看向男孩。
”叔叔姐姐再见。”
相互道别过后，三人往灯火通明的祠堂走去。
“一般来说，当地村民对祠堂看得比较重，基本上是不会外借的，看样子是给逼急了。”
曹世忠言儿无忌，很难想象这三十年的摸爬滚打竟然没有抚平他的棱角。
“待会在里面你还是少说话，里面可不只有青城山的道正。”
“知道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啰嗦。”
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苏清雅久久出神，这就是师兄弟情？
“苏姑娘，大会要开始了，在不快点菜可要给其他人吃完了。”
“噢噢。”
祠堂门口，曹世忠正朝她招手道，连忙应声快步走去。
祠堂内部很大，也有可能是位置较偏的缘故，占地不比苏氏阁小。分区也很多，除了祭祀的大典外，还有羽毛球场，篮球场，留影阁，文化馆等等……
“这怎么跟个小型城市一样，什么都有呀。”
苏清雅好奇的四处打量，几人绕过别院和前庭，转悠几圈，就在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这才让她缓过神。
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一片开阔的空间左边阶梯往上便是平时族老门会议商谈之地。
爬上十丈高的阶梯，入眼的便是人影幢幢的大殿。顶上是金丝楠木，地上铺着的子母石的地板，侧顶的围栏上挂蝙蝠形状的雕刻，寓意着多子多福，多才多寿。
两侧各摆着三条金丝楠木制成的餐桌，坐垫看着也丝绸坐垫，雕龙画凤。
还是现在人玩的花，小阎的大殿都没这么豪华。
一步入正殿，嘈杂的交谈声袭来，侧目看去，墙角和屋檐上贴着几张符箓，和她之前看到也差不太多，无非就是道韵的深与浅的区别。
“苏姑娘我就先告辞了，你就跟着我师兄吧，可以做上桌吃好吃的。”
曹世忠跟两人打过招呼后，往后桌走去。
“佛门就来了我一人，所以按规矩我们的位置是在上面。”
柳慧无视在场的指指点，径直领着苏清雅坐在最里面的前排，放眼过来，第一排基本上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中间则是中年人居多，最后一排大多是小辈，跟着来开眼历练的。
“他怎么坐在最后一排啊。”
抬头就能看到最后一桌的曹世忠，正冲几人挥着手。
“世忠才二十好几，很正常。”
“是么？我还以为四十好几了。”
苏清雅打量着那张有些黝黑消瘦的脸，怎么也看不出是二十好几的样子。
随手拿起桌上扯下几颗葡萄送入嘴中，时不时的四处打量着。
“怎么还不上菜？”
“快了，等上桌的道长们到齐就可以开始了。”
“殿上也有张桌子，我能坐上面么？”
“那是主持这次伏魔大会的天师道长，听说是天璇境的实力，有他在，基本上不遇到绝世凶兽，基本上都是实打实的。”
“若是遇上了呢？”
……
柳慧将自己桌上的果盘推给了苏清雅，试图堵住她的嘴。
殿外陆续走进数道青衣道袍之人，气场不凡，和众人打着招呼，缓步落座。
“好了，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那伏魔大会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