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挑唆离间诽谤之事。”
“不少,有几世都是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到想要多的东西。”
面对这闻所未闻的事,苏清雅本想矢口否认,以姐姐的性格和实力也不屑于做出这样费时又费力的事情,可不知怎么的,张口承认了下来。
“来人,上孽镜台。”
一声令下,两个青面獠牙的大汉抬着一面与人等高的镜子就走上前,蹑手蹑脚的放在苏清雅左侧,角度正好也能让殿上之人看清楚镜中的内容。
苏清雅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头发略有些凌乱,稍稍整理了一番。
“叮咚。”
似乎是有一点水落在镜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模糊了整片世界。
“滴答,滴答。”
血液从榻上不断滴落在地,上面两人定格在相互拥抱的画面,手里各持一柄短剑,无声地没入对方后背,眼里闪烁着泪花,嘴角溢出着鲜血。
“好一对苦命鸳鸯。”
一道熟悉的倩影闪过,从两人脸上分别摘下一个面具,放在一起仔细打量着。
倩影身材高挑,衣袂飘飘,一看就是倾国倾城的惊艳女子,奈何面容模糊,隐约有神纹遮挡,看不真切。
把玩了会手里的面具,似乎察觉不是自己想要的,随手丢回榻上,晃悠悠的往屋外走去。
苏清雅本以为这一幕就到此结束了,突然一个脑袋窜出,占满整个镜面。
“咣当。”
清楚的声响从庭上传来。
平静的镜面因这张模糊的面容发生变化,如湖面一般,泛起层层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苏清雅下意识地把手搭在镜面上。
镜面很凉,可没一会儿就感到若有若无的温意传来,镜里之人默不作声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一物塞入她掌心。
见她收下,倩影似乎泛起一丝笑容,俏皮的转身消失在原地。
画面消失,默默放下抬起的手臂,侧目瞥了一眼,一个小巧玲珑的小香包,后退两步顺势放口袋中。
“咳。”
殿上传来轻咳一声,隐约还有布料划过皮肤的声音,稍稍看了一眼,却依旧模糊,似有帘子遮挡,只能看到三道身影闪动。
他们在干嘛?算了,还是继续看画面吧。
镜中画面一闪,出现不同的景象。
天地颤抖,鸟兽尽散,一道流光闪过,重重的砸在地上。
那是一个折了翼的鸟人,白羽尽数落地不说,身上各处挂彩,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红色的大鸟。
“轰。”
又一声巨响传出,只见一道巨影扑扇着翅膀划过,随后江河倾覆,席卷而去,如一根尖锐的锥子,直追而去。
大江之中,还能看到山峦浮现,狠狠地砸在巨影之上。
如此彪悍的作战方式,以山川为武器,除了姐姐,也没其他人了吧。
画面一闪,一只偌大的金翅大鹏胸前扎着一座尖锐的大山,水龙席卷,如一只落汤鸡似的靠在山岭之中。
身影闪动,一个灰衣女子站在巨峰之上,冷漠地看着脚下的生灵。
“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何要赶尽杀绝。”
金翅大鹏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胸口上的鲜血如泉涌一般,缓缓流回干枯的河床。
灰衣女子没有理会它,只是缓缓落在它的脸上,抬手抓住脸上的一角,稍稍用力,如山岳般大小的脸庞硬生生给拽了起来。
黑气翻滚,覆盖整张脸庞,最后炼化为一张带着鸟喙的金色面具,如金翅大鹏一般,栩栩如生。
远处翼人扑扇着单翼,想上去与灰衣女子搏杀,奈何独翼难飞,窜出几丈高又重重跌回地面。
“来早了,还不成气候。”
灰衣女子看着手里的面具,喃喃道。
“魔女,你这样迟早要遭报应的。”
翼人死死盯着大鹏脸上的灰衣女子,手持银枪,面容极为不甘。
“报应?我就是你们的报应。”
灰衣女子玉手用力,黄金面具四分五裂,半块残骸随手一丢,一道金光闪过,狠狠的扎在翼人脚下,掀起的气流差点没把它吹飞。
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翼人,灰衣女子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察觉什么似的,虚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见如此熟悉的一幕,苏清雅下意识后退几步。
果不其然,灰衣女子闪身出现在镜前,嘴角玩味的勾勒出意思弧度,玉手一抬,一整黑光闪动,镜面如巨石坠入湖面,惊起千层浪。
“咔嚓。”
一声巨响传来,镜面破碎,一道黑色剑光闪过,整个大殿颤动,几根如山岳般稳固的巨柱应声断裂,天花板斩出一道数丈长的豁口,还能看到外面的黑压压的天空。
“啊。”
殿上之人一阵惊呼,久久无声,隐约听到压抑的几句。
“快快,再换一条裤子。”
良久,殿上传来威严的女声。
“杀人,挑唆,离间,瞒天过海,蓄意纵火,残害生灵,欺善凌弱,不敬他人,歪门邪道,行贿受贿等等,除了第二层,十一层,十二层,十四层,十八层,其他全部轮着行刑,给我把她拖下去。”
“名字还没问清楚。”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道。
“哦对,汝唤何名。”
望着殿上一唱一和,苏清雅正准备报上自己的名字,突然眼前一整恍惚,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这是什么?”
双目凝神,待她重新睁开眼时,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前。
一个偌大的摩天轮出现在天边,缓缓地旋转着。
转身看去,果不其然,一灰衣女子平静的坐在骨椅上,美目紧紧盯着她看。
“姐姐你好厉害呀,教我一招两式呗。”
如见到偶像一般,苏清雅叽叽喳喳个不停,见其不为所动,走到其身后,揉着灰衣女子的香肩。
“你在哪望乡台看到了什么,动静不小。”
灰衣女子突然询问道。
“噢噢,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黑白两色,白的往天上飞,黑的往地下沉,漆黑的深渊之中还有一双眼睛瞪了我一眼。”
“她么?不用管她,以你的能力应该惹不到她,有人已经给你打点好了。”
灰衣女子沉思了一会,缓缓道。
“噢噢,我说怎么最后留手了。”
苏清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小脸凑到灰衣女子身前,央求道。
“那个拽脸成面的方法教教我好么,这样我也不用乱跑了,直接找那些怪怪就好了。”
“这本来不该是我教你了。”
灰衣女子瞥了眼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最后还是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注视起身,素手搭在她的脑门上,屡屡黑气翻涌,如醍醐灌顶一般,注入其中。
思绪翻涌,庞大的信息一瞬间涌入脑海,半晌没回过神。
与此同时,大殿内。
“殿下之人,何名何姓,速速报上来。”
见殿堂之中的苏清雅半天无动于衷,殿上又传来一阵女声,隐隐又一丝怒意。
“问我的姓名,你配么。”
霓裳剑滑入掌心,黑气翻涌,抬手便是一道剑光闪过。
“轰。”
一声巨响传来,大殿上的明察是非的招牌一份为二,啪嗒一声掉在殿台的桌上。
神纹消散,露出惊慌失措的几人。
“刚才的话没听清,能在说一遍么。”
苏清雅身形一闪,只脚踩在案桌上,霓裳剑挑起少女的下巴。
短发少女魂都吓得有些虚幻,头上的华丽的官帽落在地上,旁边两位判官更是不敢吱声,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
“不知因何事仙女大人屈膝莅临本殿,令寒舍蓬荜生辉,小的是若宠受惊。”
少女脸色苍白,手里的判官笔都掉落在地,顺着台阶滚至殿下。
见苏清雅半晌没有反映,小声的问向旁边两人。
“什么情况,和爷爷说了没,要顶不住了。”
“回阎王大人,老阎王说这事要你自己摆平,他们不会出面的。”
两判官的回答让其如坠冰窖,看着咽喉前明晃晃的剑锋,上面隐约还有黑气飘摇,她可不想直到这玩意斩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爷爷,不带这么坑孙女的吧。”
……
远处的庭院之中,两人挥着杆,看着不远处清澈见底河流,不禁摇摇头。
“上次约我钓鱼是在什么时候?”
一中年人盯着河里的鱼群,小声道。
“在上次吧。”
老人刚刚下钩没一会,鱼漂就沉入河中,连忙收杆,拽上一条红艳艳的锦鲤鱼。
“那边动静那么大,你怎么舍得让你孙女涉险。”
中年人疑惑着看向老人,不解道。
“有人已经打点好了,而且这里水很深,要是不小心入局了,可不是谁都能再游出来,哟,连杆。”
老人说着说着,钓饵一入水没一会,浮漂又沉入其中。
“是不是水清澈了,他们看到你这个老阎王,全都蹦跶上来了?”
见一杆接着一杆的老人,中年人也是有些无奈,瞥了一眼还空荡荡的水桶,苦笑道。
“年轻人还是要多吃苦,享福这是以后老了,干不动的事。”
“唉,这祖宗要是把地府翻个底朝天,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中年剑眉一挑,浮漂一沉。
上钩了。
……
眼前一晃,黑白交替,入眼的是一头黑色的短发,樱桃小嘴,清澈明亮的蓝色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煞白的小脸,惶恐的表情,更容易激起他人保护欲。
少女身材虽平平无奇,但胜在年轻,来日方长。
“哇。”
苏清雅还在纳闷之余,面前的少女双眼迷离,瞬间就哭出声。
一旁的判官见了,想上前安慰,奈何案桌上还站着一个煞星,杵在一旁,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缓缓收回霓裳剑,拿出之前小鬼送的绸缎,俯身给少女擦拭这眼泪。
“哇。”
不擦还好,这一下哭的就更大声了,扑在她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强忍着没有把这少女丢出去的念头,任其如此。
半晌,少女才停止哭声,啜泣的看着眼前能抵她半个脑袋的峰峦,原本止住的的泪水不真气的又落了下来。
“没看错的话,大人这是自尊心受了打击吧。”
“估计要哄一段时间了。”
两判官小声交谈着,奈何他两中间还夹着少女,能不被听到才怪。
“你两扣十年的工资。”
“……”
见少女缓缓挣脱出怀,苏清雅瞥了眼胸前的裙褶子,见没有被泪水打湿的痕迹,这才平复了下心情。
想必是那个珠子的妙用。
“姐姐来地府是有什么事么。”
少女一脸疑惑的看向她,但她总不能说是给强行拽进来的吧,稍加思索道。
“小阎王?有没有见到一生灵,似狗,四翼,六足,无面。”
“额……姐姐叫我小阎就好,咳。”
少女想了想半天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何物,轻咳一声。
旁边有眼力见的判官立即递出一本小册子,让其翻阅。
山海经。
苏清雅稍稍瞥了一眼,默默记在心上。
“天山,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小阎翻了几页,最后在山海经·西山经上找到了出去,念给苏清雅听。
另一位判官也递过一本小册子,《图赞》郭璞,有言。
“质则混沌,神则旁通。自然灵照,听不以聪。强为之名,号曰帝江。”
“噢噢,这生灵在哪?”
小阎下意识看向苏清雅,却见其如同关爱弱智孩童一般的目光,看向她。
“我要是知道会问你?”
“噢噢,你两知道么。”
小阎看向旁边两人。
“回大人,前些日子好像有人在十八层炼狱的深处有人见过四翼生物闪过,至于最后出现在哪里就得而知了。”
见有线索,苏清雅也不想久留,打算立即前往。
“姐姐,稍安勿躁,现在那边好像出了些状况,上次去的时候有些不对劲,不过一时间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
小阎越是这样说,苏清雅越是好奇。
“带路。”
拗不过她,小阎还只能点了点头,吩咐道。
“你留下,小催跟我来。”
三人也不再多待,往侧门走去。
“十殿阎王殿和十八层地狱内部都是相通的,所以我们可以直接从这里通往十八层。”
小阎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
“十八层地狱,不应该是向下走么。”
苏清雅对着十八层炼狱也是好奇,还以为是地下十八层,本来还打算直接往地下砸,暴力强拆到第十八层。
“十八层地狱的“层”不是指空间的上下,而是在于时间和刑法上不同,尤其在时间之上。”
“其第一狱以人间3750年为一日,30日为一月,12月为一年,罪鬼须于此狱服刑一万年,即人间135亿年。”
“其第二狱以人间7500年为一日,罪鬼须于此狱服刑须经两万年,即人间540亿年。其后各狱之刑期,均以前一狱之刑期为基数递增两番。”
这算是长见识了。
苏清雅轻点着脑袋,如拨云见日般,美目流转。
小阎推开一扇厚重的石门,转身看向苏清雅。
“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