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诗和田野,这是现代社会比较流行的一句话,当然,乌拉小学的生活也不是只有打打闹闹,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诗和远方,李想的诗和远方在那未知的陌生世界,她正在用自己的一生去描绘;而他们大多数人的诗和远方是在当下,他们都在努力的学习,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封华这小子倒确实是一个牛人,他不但架打得好,而且学习也很牛,不说次次第一,但至少是遥遥领先的,口误口误,他才不会主动挑事和打架呢,其实自始至终,封华都是那个正当防卫的人,正当防卫算打架吗?自然是不能算的,要不然这个社会岂不是要乱套了。
算起来,李想已经离开快一年了,这小妮子,真的是没有良心啊,怎么连个音讯都没有了呢,封华自言自语的说道,很显然,李想的事情还是让他放心不下来,他想过很多办法,试图打探到李想的现状,但都一无所获,有些人,可能一离开,就是一辈子。
其实,李想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兜兜转转,她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只是她并不想把这些糗事让家里知道,也不想让封华知道,悲喜自渡,无需他人领悟,就算真的崩溃,她也只能默默治愈。
李想在丰泽县城的餐馆安顿下来之后,她就没日没夜的干活,因为只有努力干活,她才有饭吃,因为只有拼命干活,她才能暂时忘记心中的痛苦,一开始,她确实很满足,至少她不用再担心吃饭问题了,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了,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安生的“家”了。
但一个多月下来,李想便累得精疲力尽,因为饭店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老板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但生意太好也不见得全是好事,李想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晕头转向,老板肯定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但对于李想来说,这简直苦不堪言,她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洗菜,端菜,洗碗,扫地,拖地,没有一样不是她做的,做慢了还经常受到老板的打骂,她突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这该死的冲动,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或许这就是冲动的惩罚吧,她只能自己承受。
李想,赶快把碗给我洗了,客人等着用呢,一天磨磨唧唧,不知道你是在磨蹭些什么,麻利一点好不好,老板娘一边催,一边骂,听得李想耳朵呼呼作响。
我正在洗着呢,我都干了一整天了,实在是太累了,李想说道,她说话的瞬间,一个不小心,一只盘子忽然从手中滑落,哗啦的就碎了一地,李想歉疚地看向了老板,试图祈求她的原谅,毕竟她不是故意的。
你干什么?毛手毛脚的,你知道一个盘子要花我多少钱吗,老板一边骂,一边走了过来,她用打苍蝇用的板子使劲打了李想几下,今天晚上晚饭不用吃了,一天就知道吃吃吃,事情么干不好,老板骂道。
李想被吓得话也不敢说一句,她只能低着头,继续洗地上的盘子,一个,两个,三个......,九十九个,李想终于将今天的碗全部洗好,并收了起来,她精疲力尽,洗完碗李想就直接进去睡了,她再一次想起了老板今天说的,今天晚上晚饭不用吃了,一天就知道吃吃吃,事情么干不好。李想一阵心酸,她不敢出去吃饭,一个人睡在床上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上,老板就敲响了李想的门。
起来帮忙了,就知道睡觉,懒牛懒马屎尿多,一天天怎么那么多瞌睡,老板骂道。
李想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她穿上鞋子就跑出去帮忙,连脸都顾不上洗。
一大早上,饭店就开始卖早点了,客人众多,络绎不绝,生意异常火爆,李想的工作是将厨师煮好的早点端给客人,顺便把别人留下的碗收进去洗了。
由于昨晚没有吃饭,也没有睡好,李想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她感觉异常难受,饥饿难忍。
突然,李想感觉小腿一软,一大碗米线哗啦哗啦地就摔了一地,饭店老板立马就骂了起来,她一把就将李想提了进去,毛手毛脚的,你到底还能干什么,你给我滚吧,我们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坲,尽给老子惹麻烦,老板娘骂道。
李想知道,这个饭店她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她又得继续开始流浪了。
原本以为,她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遮风避雨,不用再挨饿受冻的地方,但没想到,世情薄,人情恶,在陌生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没有真情,只有利用,没有怜悯。
李想在这里一共做了两个月,按老板最初跟她说的,一个月15元,那老板至少要付给李想30元的辛苦费,当然,这已经是低了不能再低的单价了,但是,当时李想出于无奈,她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她只能接受别人给她做好的安排。
老板,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既然我总是给你们惹麻烦,我还是走了吧,但是念在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份上,请你把我这两个月的工钱给我吧,李想说道。
饭店老板瞥了李想一眼,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看都没多看一眼,就从里面抽出了一张10元的钱,拿着赶快走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毛手毛脚的。
李想本来还想和饭店老板理论一番的,但她知道,无论她再怎么理论,也是没有用的,老板会跟她算打碎盘子的钱,会跟她算衣服的钱,当然还会跟她算吃饭住宿的钱,她一个小孩子,只能任凭别人说了算,就算不公平,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拿着10元钱,失望地走了。
出了饭店,李想又开始了她的流浪生活,她打算先好好的逛一逛,然后再做打算,虽然已经出来两个月了,但这些天她被老板安排的满满的 ,根本没有时间出来看一看这繁华的世界。
李想先是经过了一处卖杂货的地方,他看到了很多人在那里卖各式各样的物品,有收音机,有手表,还有数不尽的稀奇古怪的各种小玩意儿,最让李想印象深刻的是,这些卖东西的人群中,居然还有一些像她一般大小的孩子,李想看了又看,她仿佛想到了什么。
穿过卖杂货的热闹街区之后,李想就看到了一群人在地上摆摊卖炒饭,米线,水饺等小吃,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股股香味,李想的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现在终于想了起来,她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但李想并没有去买东西吃,算上封华给她的钱,她现在一共有13元钱,现在又失去了“工作”,后面不知道还会面临什么困难呢,她得省着点花。
李想继续往前走,她忽然看到了那辆开往家乡乌龙乡的小巴车,她的眼泪瞬间就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看着回家的路,李想有些犹豫不决,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马路边,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小巴车,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算了,我回去做什么呢,难道要回去继续挨饿吗,继续帮他们带孩子吗?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硬着头皮走下去吧,李想自言自语的说道。
李想站了起来,她继续在县城的街道上逛了起来,县城不大,很快,她便逛了一圈,她忽然停了下来,她得思考下一步的路要怎么走了。这个城市无论怎么繁华,怎么热闹,她都不想再继续去看了,毕竟热闹是别人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想先是跑到了一家包子铺,她买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两毛钱一个,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最经济实惠的食物了。
接下来,她要考虑的就是晚上睡觉的问题了,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她是没有住处的,当然她也是住不起旅馆的。李想一路走,一路看,她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安生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 ,她又转到了那个卖杂货的地方,再一次看到了有几个小孩子模样的人在卖东西,她对这些小孩的行为感到无比好奇,李想打算上去问一问,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你这个气球多少钱?李想问道。
一毛钱五个,小孩说道。
你是在哪里买来的?李想问道。
你买不买?不买就不要耽误我做生意,那小孩不耐烦的说道。
李想无奈的走开了,他又跑到了附近一个卖打火机的小孩那里问道,这个多少钱?
一毛钱一个,那小孩说道。
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买来的吗?李想问道。
那小孩没有理会他,李想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真的是一群小气鬼,你们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了吗,真的是小看人,李想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一天,李想并没有跑远,她一直坐在附近的草地上,一直在观察着这群小孩的动向,但他们一天到晚都守着自己的“宝贝”,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李想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得到。
一直到了晚上8点左右,一个小孩的东西终于卖完了,他收起了摆摊用的东西,终于站起来走了。
李想一路跟在后面,她认为,这些小孩太古怪了,他们背后肯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李想一路跟着,那小孩一路走,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李想,10分钟后,他终于在一个桥洞下面停下了,那桥洞下面住了一个老爷爷模样的人,他似乎是这个小孩的亲人,李想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小男孩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她的鼻子一下子就酸溜溜的,眼泪落了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李想不假思索的就走了过去,她问道,这是你们的家吗?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李想仿佛找到了知音,一下子就问了人家好几个问题,搞得那老者和小孩不知所措。
我是我爷爷捡来的,我被爸爸妈妈丢在了车站旁边,他们不要我了,那小孩说道。
我叫李想,你叫什么名字呢?李想伸出了右手,他准备和这个小孩握握手。
我叫李念,小男孩也伸出了他的右手。
那我们是一个姓哎,说不定还是亲戚呢,李想激动地说道。
好特别的名字,是你爷爷给你取的吗?李想继续问道。
是我父母取的吧,谁知道呢?我爷爷捡到我的时候,他们就在我背袋里面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说我叫李念,或许是因为担心我的父母以后找不到我,爷爷就没有改名字。李念说道。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信嘛,李想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唐突的问题。
呃,这个,李念好像有些为难。
不方便就算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李想说道。
好吧,你等等我,我去爷爷那里取,李念说道。
我儿李念:
亲爱的李念,我们的宝宝,请原谅爸爸妈妈的狠心,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别无选择了,只能将你暂时送走,若是时机成熟了,我们自然会再见面的。父母字,1988年7月7日。
李想拿着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他终于开口了,你是超生的吧,李想说道。
我听别人说,城里面的人,要是超生了,可能就被开除了,工作都没有了,你的父母应该都是有不错工作的人吧,他们害怕丢了工作,所以才把你送走了,李想说道。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想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看见李念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也别太难过了,说不定他们真的是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了,看他们给你取的名字就知道,他们应该是时刻都在挂念着你的,有朝一日,你们定会在见面的,李想安慰道。
李念的伤心终于平复了一些,他把那封信收了起来,虽然他们住在桥洞下,但那封信被包了一层又一层,可见那封信对他们的重要性。
那你呢?你怎么也无家可归了呢?李念问道。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李想说道。
李念继续看着她,显然他也想听听李想的故事。
我们家是村里的超生游击队,我父母已经生了七个女儿了,我们家很穷,他们不思考怎么样让我们吃饱饭,而是一直与国家对抗,一直生孩子,我是老大,由于家里太穷,被迫辍学,在家里面带娃呢!李想毫无头绪,前言不搭后语,滔滔不绝地说道。
带娃?你这么小就有孩子了?李念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李想。
想什么呢,我是帮父母带他们的孩子们,也就是我的妹妹们,李想说道。
呃,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跑出来了呢?李念问道。
我们家太穷了,连饭都吃不上了,我爸爸也因为妈妈不能生儿子疯了,但我知道,他是装疯卖傻,只有我走了,他的疯病才会好的,当然,我自己也受不了这个家了,我不甘心一辈子给他们带孩子,我也有我的理想。李想继续说道。
可以理解,谁又能一辈子替别人而活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李念问道。
没有,我们家想生个儿子呗,所以我爹就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李想说道,李念和那老爷爷竟被李想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李念继续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呗,都已经出来了 ,不可能再回去了,对了,你们那些东西是哪里买来的呢?我也想,李想并没有说下去。
李念自然知道,她是想加入他们卖东西的队伍呢,他并没有多问,他们心照不宣。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李念说道。
李念带着李想来到了县城的批发市场,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看得李想头昏眼花,他们一路走,一路聊,这里是卖衣服的,这里是卖鞋子的,这里是卖玩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