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若就那样静静的站在他的床边，负手而立，并未张口，只是无惧无畏的与他对视。
良久，病床上的顾博渊突兀的失笑开来。
声音沙哑而又低沉，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自嘲？
“？”
舒若不懂，他在笑什么，看他的眸光里，充满了疑狐。
“果真，那个人，不是你！”
眼前的这个少女，虽然和照片的舒若长的一模一样。
但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冷然的气场，和平时在微信里，和他聊天的那个‘舒若’却完全不一样。
微信里的那个‘舒若’，更加小女人一点，更加会撒娇一点，更加……依赖他！
尤其是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心中一些东西，更是豁然开朗。
顾博渊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向舒若的目光中，却已经满是清明。
“抱歉，可能……我给你添麻烦了！可是，还是很自私的想见你一面啊，雅雅！”
舒若设想过好几种，她和顾博渊见面之后的场面，却唯独……没有设想到现在这种！
明明不久之前，在飞机上时，她还特意在脑海里，组织了语言，想着当他面，给他好好解释清楚的呢。
可清明如他，她什么都还没讲，他却明显，全部都明白了，明白的让她有些微微心疼。
明明，亏欠了的人，是她！可是，他却向她道歉？
明明，如果不是她，凭着顾家的家底，他该和秦泽楷一样，是个叱咤北城的风云人物，可现在他却沦为了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
该道歉的，不是他啊！
看着病床上的顾博渊的脸，听着他低喃着呼唤自己‘雅雅’……
一些被遗忘了的画面，也突然间冲进了脑海里面。
小时候，那个会抱着她，会把她扛在肩头的少年的脸，和眼前的这张脸不断的重叠。
没来由的，舒若的鼻尖，有些微微泛酸。
一个儿时的称呼，也随即冲进了她的脑海里。
“阿渊哥哥。”
她主动朝着他走近了些，轻声的呼唤小时候，自己叫过的那个名字。
顾博渊听舒若叫‘阿渊哥哥’时，整个人的身子，也忍不住的轻轻颤了下。
眼前舒若的脸，和印象中那个小粉团子的脸，慢慢相融，而后，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了余昕阿姨的脸……
禁不住的，顾博渊的眼尾，都开始微微泛红。
“你没有给我添麻烦。相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该道歉的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对不起……”
对不起，害的他没了一双腿！
对不起，害的他的善良，被可耻之人利用！
对不起，害的他的保护，可耻之人看了笑话！
对不起，害的他，躺在了这里！
明明两人，第一次相见，可两人却谁都没有废话，甚至连解释都没有，都已经明白了那些荒唐。
顾博渊眼底微微泛着泪光，他朝着她抬起手，招呼她再走近一些。
“不怪你！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你不必道歉！”
她已走近床边，他只要一个抬手，就能牵住她的手，可他的脑海里，禁不住的闪过，董明雪跑到他的房间里，对他说的那些话来。
她绘声绘色的讲给他听，舒若勾引南亦宸出资十亿，来退了和他的亲事，讲舒若和南亦宸之间的暧昧，以及给他看的那些关于她和南亦宸的的照片等。
终究……他未伸手，他只是躺在那，淡淡的冲着她笑。
他这个双腿不良于行的残废，和南城的南亦宸比起来……确实没什么可比性。
南亦宸和他……南亦宸才是更能给她幸福的那个人！
何况，和他谈恋爱的那个‘舒若’，压根就还是个冒牌货？压根就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女！
那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牵她的手？
“……”
舒若见顾博渊这样通情达理，甚至连一丝责备都没，她的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明明该有大好的人生，可现在……舒若看着躺在床上，脖子上缠着纱布的顾博渊，禁不住的红了眼眶。
冒充她的那个人……该死！
想到那个卑鄙小人后，舒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会找出冒充我的那个人，给你一个交代！”
顾博渊听她这么说后，先是愣了下，而后轻轻朝着她摇了摇头。
“不用，这件事情，就到底为止吧，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了。雅雅，不管如何，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的心中，曾经对余昕阿姨也好，雅雅也罢，都有一种执念！
如果不是因为这执念，他也不会轻易被一个装成雅雅的人给骗了。
他都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更不是七岁。
他躲在父母身后这么多年，鲜少接触人群，几乎都与这个脱节。
向来，都是他们在前保护他，他却从未成长。
这一次，就当作是一次成长吧……
顾博渊觉得，自己该让自己走出来了，也该让自己分担父母亲身上的责任和压力了。
“阿渊哥哥？”
舒若震惊，顾博渊是不打算追究了？他要放过那个假冒了她的人？
“雅雅，就算找出她又如何？把她拉出来，让她对我道歉？还是让她跪地求饶？又或者是，把她揪出来，又能改变什么事情？”
“……”
舒若微微咬唇，对顾博渊说出来的这些话，她发现自己反驳不了……
确实，如他说的，就算抓出那个人，也改变不了他已经被骗，已经自杀入院了的事实。
“雅雅，听说，你和南城南家的南亦宸，走的挺近？”
还在咬唇的舒若，听到顾博渊突然转将话题转移到了南亦宸的身上时，她整个人禁不住的为之一僵。
他知道南亦宸？那么……他会怎么想？能不能接受？
毕竟，在此之前，顾博渊都曾到南城董家，去求娶过她！
那么，顾博渊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心思？舒若并不敢妄自揣测，也不敢吭声。
生怕，会因此而刺激了顾博渊。
而顾博渊将少女眼底的挣扎，全乎收入眼底，他只是心中略微苦涩，而后，却亲自张口，掐断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