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高处,“双重金钟”内部。
白琳怀中的通讯秘宝忽然轻颤,似有伙伴发来讯息,接通之:
彼端响起郑重声音:“刚刚收到魔君旨意,吴苟乃我教贵宾,须以魔主之礼厚待,赐“剑魔尊”封号,不得有误!”
众魔教强者惊异不已,合斧疑惑接过秘宝,道:“他似乎与玉清剑宗交情不浅,很可能是剑宗的好友贵宾”。
“这就对了”,彼端凝重道:“魔君言:“八百年必有王者兴”。吴苟是他的假名,他的真名是王云;八百年前死于剑宗,后又在南灵陆苏醒复活。此人背景深不可测,地位甚至能与魔君平等”。
合斧与弟兄们震惊不已,面面相觑。
然而广场上的吴苟受伤严重,被剑圣如提落水狗般随手拎住,正要飞往飞行船。
合斧低沉道:“我们已战败,他现在要被木子山捉去刀宗”。
彼端道:“此人价值不可估量,你须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他!”
合斧与残损的弟兄们极度力不从心:“启禀魔主,我们损失惨重,恐无力再战”。
彼端沉声道:“如有违抗,株连十族,无赦!”
通讯结束,秘宝交由白琳收好。
闻此沉重惩罚,众魔教暗暗惶恐,有些手足失措,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目光转向下方的废墟广场,盯着那奄奄一息的骷髅怪。
合斧低沉喊话:“阁下与我教抗争,舍身忘死,立下卓著功勋,可到头来却被同伴这样对待,是否怒意难平?”
剑圣拎着吴苟走,没有理会。
合斧又道:“然而世人只知道木领袖与姬宗主的英名,至于你,则会被冠以魔人怪物之号,不被景仰爱戴”。
剑圣乃隐士,轻蔑道:“功名利禄犹浮云粪土,何足道哉?只要能把世间厄孽清理干净,自然无愧于心”。
合斧低沉道:“你身怀至宝,而木子山渡劫飞升需要至宝,此去刀宗,于你而言犹如深渊,宝躯势必会被拆得七零八落,含冤而死。趁着山下还有这么多生灵做见证,何不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心?”
此语传播开去,平原上凑热闹的百姓尽皆翘首观望。
“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可为什么好名声总是领袖得了去?而你,吴苟,这并不是你的真实身份,上溯八百年,从没有出现你这样的剑修”,合斧淡淡道。
吴苟没有言语,剑圣拎着他,已经飞起。
林峰急忙撤掉“双重金钟”,众魔教强者飞去,围在剑圣四周,阻住去路。
剑圣手握宝剑,剑意凛然,视一众残敌如草芥:“怎么,想违背誓言,再次开战?”
合斧道:“请稍待,还有一事不明”。
木子山与姬雪凝神警惕,防备着魔教耍花招。
合斧于空中负单手,缓缓踱步:“刚刚我收到一条消息,经过几个时辰查证,总部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似乎你曾是玉清剑宗的好友贵宾,八百年前死于中灵陆?”
木子山凝眸听之,八百年前的记忆早就比较模糊了。
吴苟嘴角轻扯:“那又如何?”
合斧道:“但我仍无法确信,请你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说与不说,有什么不同?我的事,与魔教无关”。
“如果阁下所说姓名与我听到的一致,那么我这些属下,就都听你号令,本尊老也可暂时奉你为首领。天大地大,你想去哪便去哪,没人能够限制你的决定”。
剑圣冷笑:“木领袖在此,尔等不快快逃命,还敢放肆?”
吴苟深深怀疑:“我与魔教势不两立,一直以诛魔为己任,你我之间并无交情”。
合斧半真半假道:“阁下的眼瞳一正一邪,全身无不充满妖魔之气;而魔主适才说阁下乃我教贵宾,交情早已延续千秋,也许其中的某些缘故,你已忘却”。
吴苟沉思数秒,忆起恩师;“复活重生”这种逆天手段何其艰难,也许他老人家为了复活我,的确与魔教有过来往,立下了某种约定?
林峰心思缜密,联想到了某些小事,由此试言:“真云国国君所使佩剑名为“寒冰剑”,乃空虚圣人为了换取“清魂丹”药方,入朝进贡的宝贝。据我所知,空虚圣人修的是刀法,这柄仙阶宝剑,乃他妻子相赠”。
众强者将目光投向林峰,合斧也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阁下之前曾讲:八百年前的剑宗招徒会,这把剑击败过剑宗长老以及领袖秦淮;然而,此剑的女主人是个不堪修炼的灵士,并没有去过中灵陆,更不可能用它击败领袖”。
忆起郑瑶,吴苟心情怅然:“那是因为“寒冰剑”最初的主人叫做王云,后来被你们的少主风炎夺去,却又落到了这个女人手里”。
众魔教暗暗惊奇,合斧低沉道:“所以,阁下是......”
“我叫王云”。
合斧肃然,手一挥,率领四名堂主齐刷刷单膝下跪,庄重道:“参见剑魔尊!”
山下平原,百万生灵愕然的看着这一幕,无不惊异。
侍守在师尊身旁的舞轻羽也一脸诧异,惊奇的望着山上天空。
摘花长老与伙伴们道:“原来王云才是他的真名”。
“也没想到,他居然是魔教尊老”,武宗主唏嘘轻叹。
场景转回青釭山。
吴苟并没有宣布“免礼、平身”等话语,就这样任凭对方跪着;倒是剑圣似乎手酸,将自己放开了。
美丽的白琳与衣装整洁的林峰急忙过来搀扶,避免剑魔尊因过重的伤势而直接坠落于地。
......
深沉夜空,飞行船上。
“王云?”
姬雪疑惑念叨,低声问夫君:“子山,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木子山神情淡漠:“刚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几百年前经剑宗道友确认,他被仙人灭了魂魄,已经死了”。
“寒冰剑我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你的故友:郑瑶的佩剑”。
木子山没有回语,传念给剑圣:“魔教援兵快来了,你马上把他抓过来”。
剑圣没有理会。
吴苟被几名魔教拥护着,尚在盘腿疗伤。
观望十几秒。
木子山轻声道:“道长劝我拉拢他,不然他会堕入魔教”。
姬雪会意,朝剑圣招手呼喊:“快带他一起过来,时间不多了”。
剑圣却独自往飞行船赶来。
三人站在甲板上。
木子山问责剑圣:“此人若加入魔教,必成我正道的心腹大患,我叫你把他抓过来,你何故违我法令?”
彼此并非上下级关系,受到责备,孤傲的剑圣不悦:“他是玉清剑宗贵宾,情份匪浅,岂能把他当做魔贼随意抓捕?”
姬雪好奇道:“你也听说过他?”
“岂止是听说过!”剑圣气傲,当即就飞下大船远去,懒得再看木子山的嘴脸。
姬雪无奈苦笑,亲昵地挽着夫君的手臂:“子山,我们走吧,先去我的山门,我刚采到一种新茶”。
木子山死死盯着王云,确切的说,是盯着对方异常珍贵的宝贝仙躯。
渡劫飞升对于修真者的诱惑何其大,而对于寿限将至的领袖更是如此;木子山思量片刻,终于决定将王云擒去刀宗,即使不害他性命,也要把他身上的秘密好好窥一窥。
自己与风炎乃仇敌,自己与王云,也算半个仇敌!
因为,自己的好友“真郑瑶”,本就是因他而死!
木子山喊道:“王云,莫非你真要入魔教?”
合斧站在骷髅怪的前方,挡住木子山锐利的眼,低沉道:“剑魔尊的任何决定,都与旁人毫无关系!”
木子山径直飞去,强盛的灵帝气势直接压倒所有敌手。
合斧以及三个堂主不得不退散。
经过自疗,伤痛已愈七成,王云的眼窝重燃青红二色,目视旧友:“我的一切决定,好像用不着向你汇报”。
“但我绝不允许你堕入黑暗!”
王云凌空而立,手提屠龙剑:“我当然不会”。
言罢,剑指诸魔,喝道:“我要去往中灵陆,你们是否阻拦?”
合斧尊敬满满:“不敢,魔尊想去哪便可去哪”。
表完立场后,王云不再理会旧友;俯瞰辽阔平原,平淡道:“我要去中灵陆看望朋友,你是否也去?”
人海茫茫,遥遥目光不知落在谁的身上。
那人怔了几秒,却佯装不知。
木子山道:“此去剑宗,凶险异常,你难免会被魔教捉去;不如先与我回山门,留宿几日,我再遣人送你一程”。
王云拒绝:“你如今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她又不在,我去刀宗做什么?”
“我正好有良人介绍给你,她刀剑兼修、诗书饱读,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这种事我自己做主,不劳你费心”。
掰扯数语,王云执意要走。
木子山终于不再掩饰内心,施展大手段,禁锢住对方的身形,挥一根绳索捆缚。
王云怒道:“木子山,你要干什么!”
合斧引领属下围绕四周,却又不敢与之开战。
正危急时,天边风云涌动,两柄裹挟着庞大威能的黑白巨剑飞杀而来,直取木子山。
木子山只得挥刀硬抗,王云趁机逃脱。
轰!轰!
巨大爆炸搅起的烟尘尽皆散落,灵力喷涌的天空泛着墨色的光,山峰安静,空气格外寂寥。
天空另一端,剑圣去而复返,手执黑白剑,身周涌动着水墨色的玄妙灵力,淡漠的老脸剑意昂然。
姬雪惊愕道:“你为什么......”
剑圣冷冷道:“王云是剑宗贵宾,怎能如此对待?”
木子山道:“你师尊早已出走剑宗,你也并非剑宗修者,怎敢来管我的闲事?”
众人疑惑的目光均落在剑圣身上。
“我虽不属于剑宗,但与王云还有点情份,你抓他,我如何能坐视!”
身周狂风汹涌的剑修遥问道:“敢问道友姓名?”
“我名君越,八百年前你我在西灵陆相遇,你还授了我灵力法诀和剑术”。
仔细回想,模糊记起,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当年俊秀的文弱书生,如今已成了糟老头。
场面僵持且火药味十足,两剑修来不及叙旧情,便已呈前后夹击之势,将木子山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