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川。
与魔王鏖战时,叶山被巨爪击中,灵魂大量溃灭,凋零于地。
躲了三日,待魔王回归驻区,秽土川平静之后,才敢低调逃亡。
他从阴浊的泥土里飘起,朝着圣庭的方向悄悄而行。
灰白色的秽土川地域外,便是紫花烂漫的野岭。
冥界的月永不坠落,因此也可以称它为太阳,或者说这里并没有昼夜之分。
一缕幽魂幽幽飘荡,倦了,便席坐歇息。
冥界辽阔,人族圣庭与地府虽是盟友,但由于十年前的某些恩怨,定然不肯庇护自己,因此不能去;
不法界的霜寒军师十年前亲自将自己护送回地府,彼此怨深,因此也不能去;
废墟世界、众生佛国都与不法界是盟友,如此一想,冥界五个明面上的势力都不可前往投靠。
叶山深沉思索着,四周的景色忽然变了。一股凛冽的寒意从自己身后袭来,令自己的背心一片冰凉。
叶山匆忙回身防御,险险抵御住对方的戏谑攻击。
视之,来者是两名真仙,分别负有一把刀、一把剑;气息极为深厚,非等闲可比。
叶山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两个家伙,正是三千年前在“紫琼大世界”相遇的两个小辈,乃太华麾下的亲传弟子。
那时候的他俩还是不堪一击的凡俗,但短短几千年,就已经在太华的栽培下成了卓越的真仙。
“哈哈哈,济世公”,刀客常松云咧嘴笑了笑,道:“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你的修为不仅没有变强,反而越来越弱”。
剑客令狐寒亦笑道:“数千年前,我和师兄还是弱小的凡俗,不辞辛苦跋山涉水来“风心岛”拜你,你却认为我俩资质粗浅、天赋平庸而不肯收纳为徒。如今一观,你麾下的徒弟最强的也不过是“渡劫境”凡俗,现在,你是否感到后悔?”
叶山平淡道:“浩瀚三界,奇人怪才数不胜数,众生万物各有各的命数,何悔之有?”
令狐寒笑赞道:“前辈果然是前辈,胸怀大度,气量沉稳,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够揣摩的”。
常松云拔刀,一股狂暴的刀威席卷而起,令这方异界时空都扭曲震颤;笑道:“奉师尊令,特来结束你的性命,得罪了”。
叶山看得很清楚,叹道:“这口焚魔刀乃纯阳之宝,太华很器重你啊”。
常松云道:“前辈境界不低,虽然只是地仙,但也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够轻视的;祭出焚云刀,以表尊重”。
叶山负手而立,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他一切的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常松云举刀,神异的火焰在刃上轻盈跃动,恍若欢快的剑灵孩童在蹦跳玩耍;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猛朝济世公劈斩而下。
强大的威压如狂猛的风暴狠狠吹刮着叶山的灵魂,而他的魂魄虽然孱弱缥缈,但始终如青松般屹立于山崖之巅。
令狐寒颇为感慨。
就在狂猛的刀锋即将劈入叶山的灵魂之时,这片异空间忽然凝固了,随即由一股莫名能量轻轻震颤,空间也如玻璃清脆破碎。
叶山缓缓睁开眼,百步外的两名真仙正被一根黑色巨棍镇压着身体与元神,此棍重约六万六千六百斤,霸道的天道之力压得他们无法轻易逃脱出来。
而在巨棍上面,一只散发真神威压的猴魔含笑而立。
叶山暗暗惊奇,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家伙,他究竟是谁?
猴魔笑指棍下的两名真仙晚辈,道:“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他们对我还算有几分敬意,放掉吧”,叶山谨慎道。
猴魔轻松挥棒,将他们打了个魂飞魄散、尸骨无存;邪笑道:“他们是三界的仙,不可留作后患”。
闻言,叶山面露惊怪之色。
黑色大棒变小,塞入耳中,猴魔好笑道:“你这般惊讶,难道还不知我是谁?”
叶山迟疑良久,低沉道:“莫非是异族神灵,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猴魔笑道:“我还以为他提前通知了你一声,原来你什么都还不知道。我的表面身份是不法界的神王,其实是“龙将阁”的神将”。
“我受同僚之托,特来救你”。
听得“龙将阁”三字,叶山惊诧,然后沉默良久。
三界的真神要对自己赶尽杀绝,细细一想,也只有天外异族或许愿意给予自己一条活路。
自己的些许故友之中,就只有龙逝有可能与异族搭上关系,但他区区仙魔,又如何请得动真神大能?
猴魔见叶山惆怅哀凉,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那么伤怀,这条路上,你并不孤单。我,我们,都曾是三界的仙,却又为天地所不容;非我逆天,乃天逆我”。
叶山心中感到莫名一震,非我逆天,乃天逆我。
初次面对这种性质的事情,大部分生灵都会怅然很久,更何况是济世公?
前世,济世公乃“紫琼大世界”天仙,修为并不太强,却能够被真仙乃至天庭所知晓,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名声太好了,功德太高了。
济世公不是凭绝对的战力受到大家认可关注,而是凭借良好的名誉功德受到群仙尊敬。
背叛三界,惨淡的现实对他造成的冲击是巨大的,想必需要几年时间他才会调整过来。
叶山凋零了数分钟,便接受了这一切,情绪坦然且冰冷。
猴魔略意外对方将感情转变得如此迅速,疑惑问之。
叶山答道:“我对三界做了许多贡献,反过来却被赶尽杀绝;你说的没错,乃天逆我”。
猴魔笑道:“阁下受过地狱刑罚的淬炼,心性果然不比寻常”。
叶山摆了摆手,不愿再谈这个话题,看眼装束威风凛凛的猴魔,道:“还未请教?”
猴魔道:“我乃李悟清,六耳猕猴是也”。
叶山微微点头:“略有耳闻”。
“在外,我的名号唤作通天神王,只有龙将阁的弟兄才知晓我的真名”。
通天神王边说边取出一块灵石,这是天道誓言石,可供叶山立下天道誓言。
“我已经将你曾经立的“生命誓言”尽皆祛除;你要为神王(异族神王)效命,须立“天道誓言”。把手放上来,跟着灵石设定的秘语立誓就可以了”。
叶山别无选择,伸手附于其上,闭眸立下效忠神王的天道誓言。
誓言毕,通天再看向叶山的眼神悄然有了些变化,似乎现在才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切。
叶山也明白,若自己不肯立誓,下场便与两名真仙相同:魂飞魄散。
猴魔把着叶山的肩膀一起上路,彼此如好兄弟般,笑道:“你现在道行还太低,做不了阁中神将;且先做一颗种子,磨砺个三年五载,待其生根发芽。当今后功劳足够高、修为足够强,我再引荐你入阁”。
叶山道:“若能长为参天树,得报大仇,我方能无憾”。
猴魔会意:“我也是为了复仇。放心,神君不会亏待你”。
彼此于紫花烂漫的山野起飞,腾云驾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