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俗亡灵不宜长久承受仙魔刑罚,否则灵魂必遭难以逆转的大损伤。
那夏灵芸恰好是自己的侄女,雷策便也有心庇护叶山。暗中与阎王通气之后,就找到典狱长,要求他擢升叶山为第七层地狱的唯一看守官,凭凡俗修为治守凡俗牢狱。
典狱长采纳其意见,一面升调原第七层看守官去地府接受赏赐,一面安排叶山独领第七层地狱刑罚诸事。
叶山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上任了。
凡俗乃三界苍生之中数量最多的一类,监押在地狱中的凡俗亡灵自然也比仙魔更多,这第七层的负罪亡灵数量足足有百万。
看守庙积攒的档案资料繁如烟海,凭叶山低微的凡俗识念想要完全记阅这些内容,至少得一月。
上任十天,除却每日巡逻工作之外,就是与狱中某些罪孽稍轻的亡灵聊天谈笑。
然而这里毕竟是第七层地狱,相当于仙魔地狱的第十七层,又岂有真正罪孽微弱者?叶山所相识的聊友自然都是些妆容美好的女子。
今天,狱中忽有一披头散发的老头叫道:“看守官,你每日从这里经过,十天以来与老朽相见不下三十余次,可为什么总与远方的女娃说话,却懒得理我?”
叶山道:“异性相吸,此自然之理也”。
“我比你年长,须尽些敬老之礼!”
“若是免却刑罚方面的要求,恕在下不能满足”。
老头道:“好多年没有喝酒了,可否拿些酒来?”
“地狱法规虽没有禁酒,但在下不善饮,未曾储藏美酒,真是抱歉”。
“何不向其他看守官讨要?”
叶山想了想,自己与龙渊前辈、彩霞姐、月沉姐已经好久没见了,倒是可以借此由头,去探探第十层。
渐渐巡逻至美丽的聊友区域,狱中女鬼受刑结束,无比憔悴的望着看守官,想要求得些许“清闲时光”。
叶山不敢步无名的后尘,叹息拒绝。取一束清净白花,轻声道:“你要的花,我在山中采来了”。
女鬼哀伤骗道:“这束花代表爱情,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喜欢归喜欢,只是不可能免除你的刑罚;我新来,无论如何也要遵守规矩”。
女鬼嗔怒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与他相比,之前的看守官就要“好”相处得多,哪用受这么多酷刑?
继续巡逻至另一间牢狱,屋中女鬼正遭受可怕的凡俗刑罚,惨叫不休。
叶山麻木检查牢屋的设施是否齐全无损、检验刑罚的强度是否在上、下限之间。
片刻,刑罚终于结束,惨烈的哀嚎渐渐平静,女鬼运转法术,迅速收拾自己的狼狈妆容,变得美丽动人,款款请安:“看守官大人,您好”。
叶山看了几眼美人,轻叹道:“你还有三年才释放,我会将刑罚强度调整至下极限,尽量让你少承受一些痛苦”。
女鬼道:“无论如何也要感谢大人。上一任看守官赋予我的刑罚强度接近上限,您已经很关照我了”。
......
今天的巡逻工作结束后,叶山稍作休整,即刻踏着云梯往第十层降落行下。
来到第十层的看守庙外,触景生情,感慨良多:自己在这里经历过大痛苦,饮过最绝的酒,也观赏过天地间最美的女人......
有一青年从庙中行出,笑道:“好久不见,叶山兄弟”。
叶山与之相拥,一拳捶在对方的胸口,笑道:“日子过得不错嘛,雷策兄弟”。
雷策笑道:“你来我第十层,究竟是想我,还是想念山中的那些老相好?”
“都有”。
互相把住对方的肩膀,朝辽阔的第十层内部行去。
诸多受刑亡灵发现这卑贱的凡俗摇身一变,竟成了高高在上的看守官,无不嫉恨唏嘘,一道道红眼目光如欲噬人。
边走边聊,来到龙渊的牢狱外,他依旧凭借卓越的天道修为将强横的刑罚变化成温柔的池水美酒,逍遥自在。
“龙前辈,我特来向你讨点酒喝,可有多余的?”
龙渊笑道:“天道酒,凡俗不宜多饮,灵魂撑不住,会死的”。
“我会把酒兑淡一点”。
“半个时辰来取,我花点时间为你炼一壶好酒”。
叶山道谢离去,与雷策前往山中相见月沉及彩霞。
......
会晤过那些美得惊心动魄的仙魔聊友,叶山拿着龙渊炼制的“美酒”,心情格外愉悦的回到了第七层看守庙。
揭开瓶塞,酒香浓厚,蕴含的道气高深似天。
将酒液分作三十份,用清水将每小份调淡,各装入一只玉瓶中。
稍作休整,便进入辽阔的牢狱世界,开展新一天的巡逻点检工作。
途经讨酒老头的的牢狱时,叶山故意不睬他。
老头讨问道:“看守官,今天可带美酒来?”
“下次一定”。
老头面色变得很快,吹胡子瞪眼道:“小王八蛋,一点都不讲信用!”
叶山取出怀中玉瓶,揭开塞子,酒香四溢,笑道:“就知道你会骂我,今天这瓶酒,偏不给你喝”。
老头的面色果然又变得很快,可怜巴巴讨要。
叶山逗了他几个回合,终究还是以酒相赠,巡逻远去。
途经“美丽女鬼”的牢狱时,保护欲泛滥,轻声问道:“凝月,你喝不喝酒?”
“我需要集中道法对抗刑罚,否则会更难熬”。
远方美美饮酒的老头讥笑道:“哟,看守官,瞧你那苦瓜脸,你干脆和她结为道侣得了,有我们做见证,就在地狱举办婚礼”。
附近亡灵们皆起哄,叫嚷声乱成一片。
叶山流露半分尴尬,转首遥望那无德道人,没好气道:“多喝点,祝你穿肠烂肚”!
“看守官,你来自哪方大世界啊,为什么不是仙魔却也能做看守官?”另一个美丽亡灵好奇问。
“我来自五仙小世界,与一些仙长相识,所以侥幸得了个官职”。
继续巡逻,至一间筑在山石上的牢狱,狱中老鬼目光灼灼。
叶山道:“想喝酒吗,我确实还有几瓶”。
老鬼披头散发:“看守官,你真的来自五仙小世界,还和仙长相识?”
“对”。
“你可知我来自哪?”
“档案资料太多了,我还没有看完,不清楚你”。
老鬼一笑。
叶山似有所悟:“你莫非也来自五仙小世界”。
老鬼坦言:“我名白林,来自五仙小世界,你如果也在那方世界生活过,并且认识仙长,那么就应该听说过我,我还算有名”。
叶山递去一瓶酒:“教我剑术的仙长曾言: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天地无限浩瀚宽广。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遇见家乡人,但我并没有听说过你”。
老鬼苦笑道:“七百年前我在家乡挺有名的,那边还有些老鬼,名气更大;你有空就去看一下吧,他们也嗜酒如命”。
叶山离去,前往万米外的一排排牢屋,屋中亡灵尽皆受刑惨嚎,处境悲凉。
静待他们一轮刑罚结束,叶山道:“想喝酒吗,我还有几瓶”。
其中六个老鬼踊跃讨要。
“我听那边的白林说,你们也来自五仙小世界?”
几只老鬼道:“我们和白林是同乡,看守官大人,你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也来自五仙小世界”。
近旁约有十只老鬼惊奇投来目光。
叶山看了一圈,开心道:“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家乡人啊,真是有缘;还有想喝酒的吗,我还有”。
其中一只老鬼惊道:“看守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我叫叶山,再有一个多月满十八,家住万兽山脉、青水村”。
众老鬼皆表示不清楚“青水村”这个地方。
“你们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我们来自玉清剑宗,乃上一代十领袖;因与天外仙人争战,误造大量杀孽,死后在此受刑赎罪,连风长老都未能削减我们的刑罚......”众老鬼暗以为能够得到看守官庇护,将身份履历如实讲述。
听着这格外熟悉且刺耳的名字,叶山眯眼道:“玉清剑宗?”
“对,你应该听说过”。
“听说这个宗派还有一种风系剑术,叫做狂风?”
“对对对,狂风剑术,风长老创作的”,易楼激动道,众老鬼都兴奋望着看守官,他显然是某个故人的朋友。
叶山的笑脸却缓缓冷了下来,轻声道:“真是冤家路窄啊,贵派有个徒弟名叫贺枭,据说是百年内第一狂风剑修,曾统领千名剑士劫掠我的家乡”。
众老鬼面面相觑,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连道:“看守官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剑宗还有三个头领前来擒杀我和老鬼头,我们之间其实存在好大的仇;难怪你们会堕入地狱,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众老鬼暗自惊恐,连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山冷冷道:“你们宗派是不是有个女人叫夏柔,精通媚术?”
女老鬼内心惊惧,这个丫头很显然是自己的徒弟,迟疑道:“是有个人叫夏柔,但也可能是同名同姓”。
“是不是还有个领袖姓孙?”
众领袖面面相觑:“可能是吧,但她心地善良,是个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劫掠你的家乡?”
“我显然没有错怪你们!”
叶山懒得废话,夺回仙酒,直接将刑罚强度调整至上极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