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时光,弹指过了两个月。
王云在“灵庭”沉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曾经的一件件事、一个个人都倏然记起来了。
坐在玉床上,眼神不再空洞,有些沧桑与哀凉,缓缓一叹。
病房外,红衣道童催促道:“赶紧穿衣,跟我离开”。
王云取玉柜上的“灵魂衣”,穿戴齐整,身躯再度凝化实质,相貌平平无奇。
跟随道童离开“灵庭”,踏上一块赤色传送阵,阵法释放蒙蒙光影,头晕目眩之际已被挪移至大地上。
正午时分,茂密山林,王云凭空出现。
他被传送至此,并未惊动任何试炼者。四下看了看,直往苍树山洞奔去,寻觅那许久未见的美丽同乡。
山洞宁静无人,内部角落堆着野果。石桌上置有一本心力书籍,书签放在第二重“清心”。
王云苦笑,看来自己离开的两个月,她仍然没有悟透第二重道法。闲来无事,便翻看第三重“赤心”秘诀。
时光缓缓,再抬头时,天色已暗。
山洞外响起交谈声音,其中一个应是夏柔,另一个应是男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这双男女终于进入洞穴,见到了美美食果的王云。
柔弱女子惊愣几秒,旋即展颜一笑;年轻男子则表情淡漠,敌意颇浓。
“你夏哥哥回来了,怎么办?”
夏柔歉然道:“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些山果很好吃”。
“我可以留下来吗?”
“你回你自己的庄园吧,这里空间狭小,住不下三个人”。
男子不悦道:“为什么不让他走?”
“不为什么”。
王云天真发笑,神态依然纯良。
年轻男子面色冷淡,大家都是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他想和美丽乖巧的夏柔一起生活和修炼,奈何这个窝囊玩意又回来了。
王云望着男子,低咦道:“你是谁?”
男子拂袖离去,远行数千米旷野,直抵“霸拳门”占据的庄园,寻见门主,禀道:“龙哥,那小子又回来了”。
......
旷野边缘,苍树山洞。
夏柔与同乡聊了许多,王云开开心心,假装自己仍然失忆。
夏柔拿起心力书籍,继续请教自己的宝贝同乡。
王云一一解答,甚至还会枚举一些生动的例子,将晦涩深奥的道法阐述得朴实无华。
夏柔认真聆听,困扰自己的许多疑惑都烟消云散。禅坐一个时辰,终于完全悟透了“清心”秘诀,能够运用更强大的心力能量了。
山洞里响起清脆的欢笑声。
夏柔此刻才明白“黑袍使臣”把这个悟性颇高却又失忆的同乡带来,实是为了让他帮助自己修炼。在自己没有真正变得强大之前,修炼方面还得多多依靠同乡;也正因为此,她才宁愿得罪“霸拳门”的老九,也要和傻傻的夏哥哥在一起。
庆贺片刻,又聊到“仙云山”道学方面的事情。
夏柔苦笑道:“这段时间我把所有石碑都看了一遍,只有三种道学比较适合我”。
“那你选择的是什么呀?”
“《天香》,我学了一个多月,连门都入不了”。
王云挠头,愣愣道:“可是这个只适合女生修炼,我修炼不了”。
夏柔笑劝道:“《天香》只是比较适合女孩子学习,男生也一样可以修炼啊。我在“悟道峰”参悟的时候,也看见了不少男生”。
“真的吗?”
依据石碑介绍,《天香》是一门魅惑之术,仅建议女性修习。如果男人去修炼“媚术”,总感觉怪怪的。
夏柔连连点头:“真的,真的。夏哥哥,你就跟我一起修炼《天香》,如果遇到不懂的问题,我们也可以互相指点,好不好啊?”
王云心中唏嘘,面上却愣愣嘀咕:“可我想学习《流光神拳》”。
夏柔俏脸一冷,像个生气的娘亲;王云见状,竟也装出一副畏惧模样,像个做错事的孩童垂头不敢说话。
夏柔见自己镇住了“不听话”的夏哥哥,便又好好请求道:“你就和我一起修炼,好不好?”
她的目光既温柔如水又有乞求意味,真是惹人怜爱;王云静静看着这双眼睛,感慨女生的眼睛真是有种奇妙的魔力,能够让人不由自主沉入其中,变得温顺听话。
看了一会儿,王云终究回过神来,轻叹一笑:“夏柔,我想知道你是真的把我当做朋友,还是仅仅想利用我?”
这句不符合“孩童心智”的话语宛若惊雷,洞穴里的气氛倏然安静了下来。
夏柔盯着对方的脸,那种神态和表情,远比自己成熟。
王云一声不吭,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夏柔沉默片刻,轻叹道:“我想把你当做朋友,可是被送到这个世界的试炼者,谁又能真正左右自己的命运?我也想活着离开”。
气氛沉闷许久。
“你叫什么名字?”
“王云”。
夏柔细细思量,道:“好耳熟的名字,好像是个歌手”。
王云不置可否,随口问道:“你的老家在小世界何处?”
“东灵陆,水云国”。
“真的?”
夏柔点头,并未欺骗。
“水云国哪里?”
“沂水城,天元镇”。
“真的?”王云满脸惊奇。
夏柔见他这幅表情,沉吟道:“我住在清远乡,不过家里面只剩我一个了”。
没想到自己与这位同乡住得这么近,这么有缘,王云的态度便也转好了许多,道:“我住在天元镇,天水乡”。
“真的?”夏柔惊道。
“不过你说的歌手应该是庆元”。
夏柔缓过神来,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来沂水城唱过歌,特有名,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去过省城”。
“你为什么觉得我的名字好耳熟?”
“有个特有名的人好像也叫这个名字,我记得有个歌手也很有名,所以就记混了”,夏柔苦笑道。
王云笑道:“我是剑修,风前辈的有缘人”。
“风前辈是谁,是历史书上的那个吗?”
“对”。
小姑娘一脸震惊。
“你是谁带来的?”
“一个穿黑袍的前辈”。
“我是说在这之前”。
“一个红脸叔叔,他从山贼手里救了我,并收我为记名弟子,要求我来此修炼十年”。
王云惊呆了,看来不只天机先生知道试炼之事,齐老师果然也知道,甚至龙逝叔都有参与。
“你认识他?”
“认识,他是我龙叔”。
王云对于同乡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这个丫头显然是齐老师和龙逝叔挑选的自己人,需以诚相待。
然而,身处残酷的试炼世界,受缚于“只能活一个”的变态规则,妄图悟透十种绝世道学从而避免残酷的生死搏杀,实在是虚妄之想。
王云怅然,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未来变成屠戮伙伴的魔鬼。
两人相视,眼神既相依又戒备。这种感觉持续了一夜,彼此之间的谈话也变得陌生起来。
天复清明。
两人各从一块石板上起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云一夜未眠,轻声约道:“十年后的事情,十年后再理会;十年之内,你我既是同乡,也是好友”。
夏柔点点头,接受这个提议,尊敬道:“王哥哥”。
王云苦笑,道:“你就叫我王云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夏柔乖巧笑道:“王云哥”。
两人略做收拾,离开洞穴,步于明媚旷野。
许多试炼者在此修行悟道,磨练拳脚刀剑;也有试炼者与王云的目的相同,朝着“仙云山”快步进发。
小辈们三五成群,热热闹闹。经过几个月洗礼,现在很少有人独来独往了;试炼者们为了不受欺负,几乎都加入了帮派,寻求团队庇护。
王云与夏柔快步走,并没有手拉手;一些眼光敏锐的人注意到了王云,这个不堪一击的窝囊玩意居然又回来了。
附近的人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忽有路人高声调侃:“夏柔,你怎么不牵着你夏哥哥的手?”
男生们起哄嘲笑,女生们则闲言碎语。
夏柔淡漠不答,王云也懒得理会。
这支前往“仙云山”的人群快步行走着,大家有说有笑,然而和睦的表象之下,又深藏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戒备。
途经美丽的花丛庄园时,庄园外的大路上早有一群人截住去路。
视之,乃“霸拳门”成员,为首身穿红衣的男子名为石雄,在帮派内排行“老九”。
王云这边的人群纷纷散开,有的人绕道而行,有的人停留路边看戏,有的人出言挑拨、添油加火。
不一会儿,围观人员已达数百。
王云视若无睹,继续悠哉行走;夏柔在身旁担忧低声:“王云哥,他叫石雄,据说实力在所有试炼者之中能够排进前三百。我待会道个歉,他应该会让我们走”。
王云偏头看她,大言不惭笑道:“从今天开始,我护你十年周全”。
双方人马距离渐近,于十米处停步。
石雄见夏柔面容忧急,似要求情,先开口道:“门主下了命令,只要见这小子一次,就打他一次,打足十年,谁求情都没用!”
夏柔正要开口。
王云慵懒摆手:“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且退后”。
围观人群起哄欢笑,吵嚷一片。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也配合王云的心意,将夏柔拉往路旁,以避免她破坏这场“好戏”。
王云望望美丽的庄园,寻见大大咧咧坐在房顶上的“霸拳门”老大:龙甲;其余庄园屋顶上也有人站立。
“是按江湖规矩单挑,还是群殴?”
龙甲被逗笑了:“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王云笑道:“群殴吧,省事”。
围观人群见打斗规模可能会扩大,皆兴奋欢呼,响亮的呼声传播开去,更多的人被吸引赶来。
堵截去路的十几名成员皆笑容满满,讥俏之意甚浓。与现阶段最强帮派“霸拳门”群殴,这家伙果然是“智商有问题”。
石雄好笑道:“给你十分钟,你快摇人”。
“一群臭鸡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围观人群狂笑不止,几位庄园之主也开怀大笑,犹如听了莫大的笑话一般。
如果这小子真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上一次就不会被龙甲直接一拳打“死”,连一丁点还手的能耐都没有。
四周的笑声正在汹涌,而更大的风啸声骤然汹涌了起来,一股百丈范围的狂风以王云为中心,激烈旋转着,一柄柄剑芒从中凝聚,霸绝的杀伐剑气已冲天而起。
围观人员尽皆心震,脸上的笑容相继凝固了下来。
初来这方世界不久,这小子就居然拥有如此手段,莫非他也是小世界某个大家族或大宗派的弟子?也曾修习过绝世道学?
万余名试炼者几乎都是天资极优之辈,却仅有少部分人背景显赫,以至于有幸接触过各自家乡的顶级道法。
大量从未修习顶级道学的试炼者就得利用十年时间,尽心参悟“仙云山”中的典籍。
如果天赋足够高,努力程度足够深,倒也能赶上这些背景不凡的同龄人。
甚至能够如风炎一样,并无深厚的先天基础,却凭借十年近乎变态的努力,最终后来者居上,横扫了所有背景非凡的同龄人;然后回归家乡,被天魔君提升为亲传弟子。
不过现在,占据绝对优势的人,还是这些曾经拥有非凡背景与资源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