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深夜,月光皎洁。
一座昏暗小屋,两张寒玉冰床,数个年迈老人。
这些老人手上萦绕着各色灵力,正全力救治冰床上的两个垂死之人。
不知何时,其中一个伤者睁开眼睛,看看屋中场景,苦涩问道:“我朋友在哪?”
年迈老人示意邻床,床上的青年仍昏迷未醒。
王云想坐起身,稍微用力,体内就传来剧烈的痛楚,骨头经脉已经被“噬骨液”腐蚀断了。
老人急忙将他按住,劝道:“千万不要动,我刚刚才续上你的经脉,还需要调养一两个月”。
王云苦涩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蔡茉的长辈,水云国墨凌省的蔡氏家族”。
王云诚心道谢。
冰床边飘荡着两道魂魄,其一是灵芸,另一个则是已经沦为“孤魂野鬼”的陈飞剑。黄昏时候,他没有依循冥冥中的指示前往冥界,冥冥中的法则便降临在他的魂魄上,进而堕化成了野鬼;倘若今后去了地府,是必定要遭受地狱刑罚的。
灵芸传递意念道:“王云,天香宫那些尊老能感知到我和飞剑,第五层楼上面布有结界,我们渗透不了,目前还不清楚是哪一个朋友”。
王云微张着嘴,悲哀莫名。
蔡族长叹息问道:“王小友,你师尊没在吗?”
“老师离开了,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房间的气氛又愁闷了几分。
王云哀求道:“前辈,我有朋友被抓去天香宫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救出来?”
蔡族长沉重拒绝:“我这次庇护家族逃离水云国,路上死了很多族人。异乡客在这里定居不容易,还望小友理解”。
天香宫财大势大,坐镇轻风界已达百余年,根深蒂固。想在它手里救人,谈何容易?
一天后,杨雄苏醒,却也如王云一样瘫痪卧床,无法动弹。
晌午时分,忽有一群人来到蔡氏府宅外,这些人自称是杨雄的家人,蔡族长反复盘问后,才允这些人进府。
杨雄的亲人们趴在床边痛哭,却没谁为王云伤悲。
......
夜空高处,静悬一枚小黑点。飞船上的十二人观着陆上的苍生事,各有感触。
与王云关系较好的几个弟子请愿下去帮忙,却都被阴翳老者否决。
老者抚须道:“你们现在修为不够,参战也改变不了什么。”
洪飞身负血海深仇,家族曾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他曾得到王云赠送的数千枚玉剑,欠对方一份情,请求道:“师尊,我们虽然不是那些尊老的对手,但一定可以帮上一些忙”。
老者道:“据我所知,你曾经求学洪七,习得一套棍法;但洪七并没有替你报家族血仇,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洪飞默然。
“因为这些恩怨是你们的私事,若是有能耐,就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些恩怨。为师教授你们修炼,同时在你们弱小的时候庇护你们周全,但不会插手你们的私事”。
老者目光缓缓扫过小辈们,最后目光落在激愤不语的孙兰身上,道:“若是你们有能耐可以改变些什么,我也就放你们下去了;但你们既然不能,反而最后还需要我出面收拾烂摊子......”
老者摇首,道:“所以都留在这”。
妇人乃剑宗领袖尉迟雪,她与师兄商议片刻,却也决定帮帮王云。
尉迟雪取出一个小玉瓶,瓶中装着珍奇灵液。
站在船舷上的可爱鸟儿溢散一圈圈鲜艳的灵力,几个呼吸时间,它就变幻成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拿着小玉瓶,踏着美丽星光飞落了下去。
......
“老伯,我给你一个东西”,蔡府外,一个小女孩对忧愁的蔡族长道。
蔡家是水云国的医道世家,老人怀疑的接过玉瓶,揭开瓶塞轻轻嗅之,这居然是“地根水”,乃极为珍贵且罕见的地参灵液。
蔡族长震惊的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小手指竖在嘴边,微笑道:“保密噢,老伯”,然后就蹦蹦跳跳跑了,消失在街口。
......
天复清明。
蔡族长拿出了家族秘藏的宝贝“地根水”,秉着救死扶伤的医者精神,无私的救治了两名伤患,并且不索要任何报酬。
王云如获重生,身体状态相比未受伤之前,还要优良几分;对蔡家人表达深切谢意,无需多言。
一群人围聚在隐秘小屋商议:
杨雄的父亲名杨戎,眉目低沉,淡淡道:“我派人秘密查访过了,凤霄居也在近期购买过女人。不出意外的话,你朋友就在天香宫和凤霄居”。
王云问:“仙女楼怎么样了?”
“徐雀那小子杀了仙女楼十个尊老,惹怒了镇界将,现在被轻风界和拜龙界通缉,不知所踪”。
小屋里并无杨雄兄妹,王云四处望了望,疑惑道:“杨叔,杨雄和杨雪去哪了?”
杨雄不久前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杨戎爱护子女心切,已严厉禁止孩子们帮助王云。杨戎道:“他们回家了,这段时间荒废了修炼,应该及时增补”。
王云心中也有愧意,不便说什么。
蔡族长询问杨戎:“可知天香宫和凤霄居分别是哪个朋友?”
杨戎摇头:“轻风界这几日已经消息传遍,都知道你们在寻找朋友。我凌空府的人来这里已经被发现了,所以无法接触到你们的朋友”。
杨戎之语有几分敷衍意味,他在这片尔虞我诈的地域生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这些事情,早已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并不想因为王云这个不相干的小子,而得罪轻风界一大批贵族和强者。
众人商议许久,杨戎既没有提出中肯的建议,也没有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局外人的清闲模样。
会议散,杨戎简单辞别,带着两个属下拍马走了。
吃完午饭,王云与伙伴们继续商议,终究意识到要救朋友,就必然要以嫖客的身份再去天香宫。
......
蔡府僻静的后门轻轻打开,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遮面人从中闪掠而出,几个呼吸时间,就消失在了小巷的转角。
骄阳当空,王云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行走着,身边的透明空气里飘荡着陈飞剑和灵芸。
“这里就是东街的百花钱庄,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们趁护卫换班的空挡,进去抢点钱”,王云传递意念道。
街旁有一小钱庄,防卫力量相比其它钱庄要弱许多。这里存储的钱财也并不多,只有两三百枚红玉的流通量。
虽然这是一间合法商铺,但王云已无它法,只能逮着有钱的软柿子捏。
钱庄外排着十米队伍,十几个清苦百姓拿着储钱卡,打算在这里取点钱用以日常开销。
他们把钱存入这守备力量较弱、才创立不久的小钱庄,就是盼望能够多分点利息。但如果钱庄突然倒闭,这些清苦百姓的生活也将瞬间陷入水深火热。
王云一身黑衣,戴着遮面的黑纱斗笠,步伐不缓不急,默不作声的排在取钱队伍最后。
取钱的百姓不经意回头观看,却见到身后站着遮面的黑衣人,这个黑衣人的妆扮真的很古怪。数个排队百姓连忙收好储钱卡,满眼戒备的走到别的地方,打算等待这个古怪的黑衣人取钱走了,他们再来提取养家糊口的血汗钱。
排队的百姓纷纷戒备走开,王云淡漠的往前行走,心中的波澜虽然一直没有停歇,但他仍阴狠着脸,强行平稳着略微颤抖的双手。
因为打家劫舍,做这种非“以暴治恶”的土匪勾当,还是平生第一次。
柜台前的老实中年人取了两枚蓝玉,这些钱财,足够他一家三口生活一个月了。
黑衣人站在柜台外边,柜台内侧的工作人员好奇的看着客户,笑问道:“先生还是女士?”
王云点点头,开启青炎重瞳,观看着钱庄内部设置的守御阵法。而另一处,两个佩着腰刀的护卫正打量着黑衣人。
王云心头忐忑,他很想效仿说书人口中的侠客,直接干脆利落的说一句:抢劫,把钱都装进储物手镯里,然后给我!
但是,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很可能又会落得全身瘫痪、重伤垂死的下场。
百花钱庄的守御阵法虽然不高级,但要抵挡非灵尊强者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钱庄的护卫虽然没有一个经打,但舍命牵制暴徒,拖到镇界军及时赶来也并非难事,因为王云不想滥杀无辜。
黑衣人只顾观看守御阵法,却忘记了回答工作人员的好奇问题,工作人员略感古怪,笑猜道:“应该是先生”。
王云回过神来,淡淡道:“对”。
工作人员摊出一只手,黑衣人疑惑不解;她提醒道:“给我储钱卡”?
一时间,王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来取钱,还是来抢钱的。
钱庄的两个护卫逐渐走近,戒备之意十足。
王云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在烈日中逐渐远去,背影落寞。
取钱的百姓和工作人员皆疑惑不已,感到莫名其妙。
......
于街头如幽灵游荡,寻找着快速赚大钱的“暴富活计”,以便去高手如云的天香宫“嫖”自己的朋友;因为付得起嫖资,才不至于被“天香宫”的人立刻轰出来,才见得到身价高昂的美丽朋友。
王云苦涩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邪恶,便立即打断这些恶心想法。
许多有钱贵人在商业区挥霍购物,他们乘着名贵车骑,怀抱爱宠,保镖成群。
若是在没有法制的轻风界外面,王云一定冲上去劫财了;可这里有镇界军往来巡逻,便只得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转悠许久,并无良策。
陈飞剑恼火传念:“她们还在遭灾,你犹豫不决,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王云苦涩暗叹,终于下定决心干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