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斩尽绿与红,千里江山穿银甲;
凛冬怒雷,诛尽鬼与邪,万里苍穹飞白花。
冬季的夜晚,寒冷静寂,皑皑白雪素裹千里,恍若大自然的新装。
王云已在寒风中步行两个时辰了,又困又乏;来到一座小村落,看看四周,并没有人发现自己,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灰白色的柴棚下,小心进入。
柴棚里漆黑幽暗,事物难见,摸了片刻,寻见几捆干草铺陈,算是今晚的歇宿之地。
取出包裹里的干粮,美美享用,安静的看着柴棚外飘飞的雪花。
......
凌晨两点。
小村之外,冰天雪地下站着五个杂衣男子,个个腰间佩着一把长刀,面色阴狠肃杀。
为首的剽悍男脸颊有两条刀疤,呈“大叉叉”之形嵌在鼻梁两侧,看上去颇为煞气,此乃江湖大佬的有力凭证;他们是游走四方的强盗,以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为业。
“大哥,我打听过了,那女人就住在这院子里”,一猥琐男指着一座灰白色的小院嘿嘿笑道。
“嗯,那天我一看见她就全身火热,待会进去将她掳走,金银财宝全部搜光,如果有谁胆敢阻拦,直接杀了,不用埋”,为首男子森然笑语。
“是,大哥”,几个手下连应道。
五人来到小院门前,猥琐男一脚将门暴力踹开。
砰!
这响亮的碎门声恍若寂夜里的惊雷,住在阁楼里的美丽女子惊醒睁眼,连忙下床,微打开窗户向小院看去。
“啊哈哈哈......,大哥,我看到她了,在那,在那!”一个男子指着阁楼窗户,兴奋大叫。
女子骇了一跳,急忙对着村里其它民宅尖声大喊:“出来抓贼啊,李大哥、陈二哥......,帮帮忙啊”。
女人一喊,平时关系本就极好的邻里,纷纷响应呼喝。
“妈的,竟然敢打我们村长的主意!”
“区区小贼竟敢来此放肆!”
“冲出去,把他们打个半死,扭送官府!看今后谁还敢把歪心思想在咱们身上!”
众多村民怒气横生,吵吵嚷嚷,打开各自的房门,抄着家伙风风火火向着小院跑来。
强盗首领眉头微皱,他们五个在普通百姓之中算得上是高手,还真没把那些并非全是修炼者的村民当回事。不过此处距沂水城较近,如果大开杀戒致使事态扩大,引得城中修者前来追捕,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首领当即吩咐道:“老四,喊话!”
一个精瘦男子跃上围墙墙檐,对着远处冲来的愤怒村民暴喝道:““四方好汉帮”的大哥正在做事,要是有谁敢拦着,结下了仇,来日十倍奉还!”
灵力夹杂着暴喝声,如滚雷传入这些气势汹汹的村民耳中,数十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四方好汉帮?”
“原来不是一般的小贼,是大盗!”
“还是“四方好汉帮”的大盗!”
赶来支援的村民们猛然停下脚步,恐惧笼罩在心头,不敢向前,空气为之一滞。
精瘦男子以为镇住了这些装腔作势的小民,伸手在身前比划比划,乘势又大喊道:“很好,现在你们都给我回去关门睡觉,如果有谁还敢出来,老子宰了他!”
村民瞪着墙檐上的精瘦男子,惊惧不定,皆没有轻易后退。
“你们三个,去杀两个人,如果有谁还不听话,就接着砍”,强盗首领不耐烦了,挥手令道。
听到老大的吩咐,三人体表溢出一层稀薄的灵力光,杀气凛然。
“磳”的一声,抽出腰间明晃晃的长刀,映着白雪。
“大哥放心,凭咱的实力,撵他们像撵狗一样”!
三名悍匪跳出院墙,挥刀杀气腾腾的冲向村民。
那些只擅农活,不擅杀伐修炼之术的村民如何挡得住刀尖舔血的悍匪?
双方还未相触,村民队伍就已溃逃,惊吼声,惨叫声乱成一片。跑得慢的几个村民被掷来的坚石砸破了头,连滚带爬的逃进了家;有的村民仓惶跳进地窖,将门板奋力栓死;有的村民跨着大马趁乱往城里奔,搬请救兵去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村民倏然作鸟兽散,三名强盗戏谑欢笑。
回归小院。
白面男子卖乖道:“大哥,外面的贱民已经被三位哥哥收拾了,那么这女人干脆就让我去抓来”。
“好,你去吧,到时候让你先”,首领抚掌同意。
卖乖男子欣喜,急忙冲进庭院中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屋,打算顺着木梯攀入阁楼。
......
小院东侧,漆黑的柴棚里,窝着一个归乡游子。
早在最后一次测验失败,被撵下席灵山的时候,王云其实就明白了“初心”的含义。
成为一名受世人景仰,功绩媲美“风前辈”的伟大修行者,的确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除此之外,“除暴安良、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虽说是算命人诱导自己立下的宏志,但其实也是自己的愿望;少小时候就曾多次幻想英雄救美、匡扶正义、锄暴扶弱、美名传天下......
根骨差,难以修炼,那么魏道长说的“初心”,必然是指第二个志向。
若是三年前,自己遭遇这些不平事,即使不敢出面相助,也一定会躲在暗处义愤填膺,甚至在官府追查案件的时候勇敢做个证人;可奈何,现在已是三年后。
某些需要经过“毒打”才会明白的道理,一旦醒悟,便再难热血。
王云瞥了眼天空中的冰冷雪花,如孤零零的蒲公英随风飘荡。
更何况,自己与这些村民无亲无故,毫无瓜葛,何必挺身相救?
更何况,自己弱小卑微,根本无力相救!
听着外面嘈杂的笑声与哭声,王云只觉吵闹。
于是悄摸起身,打算溜出柴棚,继续赶路;可是腰间的钱币硌得肉疼,竟未能站起身来。
伸手揣进口袋里调整钱币,却又摸到了一张纸页,这正是自己故意丢弃,却又被多管闲事的叶颖捡回来的无用之物。
我已经参透了它的含义,但我并不打算记住它!
取出这张纸,准备将之无情丢弃。
然而纸页经朋友保存多时,竟蕴有淡淡香味,凑近鼻头轻嗅,沁入心间,某些人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
王云的心弦悄悄颤动,产生一丝不愿当着朋友的面逃跑的情绪;同一时刻,阁楼上的哭喊也愈发刺耳起来。
偏头看看庭院里气焰嚣狂的五名修行者。
但,单凭我一个,又如何抵挡得住五个悍匪?
沉思良久,惆怅一叹。
腿麻的少年努力站起身来,屋外的风雪愈加凛冽,我还是走吧。
......
“大哥,外面的贱民已经被三位哥哥收拾了,那么这女人干脆就让我去抓来”。
首领欣然同意:“好,你去吧,到时候让你先”。
白面男子欣喜,急忙冲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屋,打算顺着木梯攀入阁楼。
轰!
一声巨响,一道人影自黑屋里飞撞出,猛砸在地上。
众视之,正是白面男。
“里......里面......有修行者!”被偷袭的白面男捂着胸口艰难喘息,叫唤道。
漆黑的房间里,忽有一道体表萦绕蓝色灵力的人影显现,他缓缓行出,一袭长衫,须发皆白。
老者目光阴冷,盯着院中的五个人,阴沉道:“想抓我孙女,得从我老头子身上踩过去!”
“爷爷!”阁楼上的女子焦急呼喊。
老者摇头:“玉儿,爷爷活了大半辈子,早就活够了,倒是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爷爷会挡住他们,你快往城里逃!”
这女子本来也学过粗浅的修炼之法,但是根骨资质太差,等同于没学。
五个男子感应到老人身上散发的“七品灵士”威压,稍感棘手。
首领叫道:“老二、老三与我联手宰了这老家伙,老四去把那女人给我逮住!”
至于负伤的老五,则靠墙瘫坐,喘息自疗;贼匪分两路行动,战斗随即爆发。
轰轰轰......
交手十秒,刀剑已碰撞近百次,火星飞溅。
“老家伙,我看你就只有这点水准,咱兄弟三人还未尽力,就将你压制住了;你若再不滚蛋,今夜必然丧命!”
长衫老者正与三匪死战,刀剑乱舞,拳脚乱飞;眼看另外一个强匪即将冲进小黑屋了,心虽焦急,却没有半点办法。
突然,“咣铛”一声,一截圆木自漆黑的柴房飞出,猛砸在第四个强盗前进的路上,溅起积雪飞扬。
“嘭”,一记对轰,缠斗在一起的四人暂时分开,皆疑惑的往柴房看去。
长空飞雪,如花瓣飘落,四下有那么几秒安静。
漆黑的柴房里,传出一苍老笑声:“吾有三剑,一剑可焚万里江海,一剑可诛九幽魔王,一剑可破万古洪荒。小家伙,深夜何故扰我清修?你们想试剑否?”
众人闻此高深莫测之语,无不心惊;且辨别出这是苍老之声,便不免猜测那漆黑的柴房里藏着一位高人。
恶匪们惊异不定,不敢轻举妄动。
长衫老者急思数秒,朝柴房微礼,敬畏开口:“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有何见教?”
“吾名丰清,陛下赐号“神侯”;见教谈不上,只是梦被扰碎,心情不甚畅快”,苍老声音淡笑道。
居然是帝国赫赫有名的神侯大人,众皆心震。
长衫老者即刻请道:“这些盗贼太过猖獗,在下独力难支,还望大人出手相救!”
“也好”,苍老声音十分爽快,柴房里响起细碎念咒的声音,似乎正在结印施术。
刀疤匪首惊忙开口:“大......大人,我们这就离开”。
“晚了!”长衫老者阴沉喝道。
匪首急忙献出怀里的钱币等财物,哀求道:“这些是我全部的积蓄,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另外四个恶匪见老大如此举动,也纷纷献出各自怀里的财物,哀求买自己一条命。
长衫老者昂然不肯饶恕。
苍老声音却道:“也罢,沂水城刚被评为十大“文明城市”,过几天庆元那小家伙还会来“夫子山”举行演唱会,我且饶你们一命,但你们必须去府衙自首”。
五匪劫掠江湖数年,身上均背负了十几条人命,岂能自首?但也满口答应。
苍老声音道:“把刀放下,滚”。
匪首率先放下刀,其余小弟老实照做,相继逃窜出了小院。
庭院渐渐安静下来。
女子从阁楼奔下,焦急为爷爷包扎止血。
负伤的长衫老人靠椅盘坐,喘息半晌,遗憾道:“大人何苦放他们离去,这伙人受官府通缉多年,凶猾得很,一定不会自首”。
柴房里响起一串脚步声,一个身裹朴素大衣的少年从黑暗里走出,行到白雪映衬的庭院中。
长衫老者眼睛都看直了,声气苍老的神秘前辈竟是一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