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至。
萧家老祖宗不愧是玉龙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强者,哪怕还隔着一定的距离,许应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大宗师余威,丝毫不逊色于之前在皇宫中交过手的赵无极。
甚至萧开宇体内的内劲更加内敛,隐约更甚于赵无极星许。
萧开宇踏空悄然而来,他虚跨几步站在一方屋角,就像一个不断外溢着罡气的能量源。
许应则镇定自若,任由常威很有眼色的带队围进来。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庞小四不屑地吐了口唾沫,迎掌出拳,稳住下盘摆出了即将迎战的架势。
许应则不断打量着站立在高处的萧开宇,却不想同样的,萧开宇也在心中暗自估算着许应的分量。
萧开宇一身深灰绣金祥云纹褂袍,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盘龙簪,箍住一头黑白相间的鬓发。
偏偏他眼神坚毅,神色丝毫不显颓态;下颚也不带毛须,显得干净利落,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但只有许应知道,眼前的老人绝不是好招惹的对象。
萧开宇的实力绝不下于赵无极。
和许应想象的不同,萧开宇完全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恨,而是面容淡然,彷佛出事的不是他的孙子一样。
一人泰然自若,宛如风雨不动。
另一人则也是不过表面从容淡定,实际上心底忌惮早起。
终于,萧开宇率先开口,声如雷震:“敢问下方的可是太沧府少主许应,不知本尊的孙子如何招惹了许少主,想不到尊驾小小年纪就如此狠辣,竟然让吾孙落得个人头分离的下场,本尊请尔一问!”
萧开宇一开口,仿佛给平静的局面劈开一道豁口。
许应面皮微紧,目光当中泛起如刀冷意。
“怎么,他几次找我的麻烦,还私抓了我的侍从、婢女,多番为难于我,难道还不值当得一个教训?至于现在,那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小小年纪,倒是生的一副奸滑唇舌!本尊不屑与你争辩,既然你杀了吾孙,那就把你和你身后那些人的性命都留下来吧!”
萧开宇话音瞬息转变,刹那即杀气迸现。
许应并未惺惺作态,反而灿然一笑道:“那就手底下见章吧,生死各由天命!”
萧开宇挥手间,常威已经带人鱼跃而入。
庞小四眯眼看去,满目的泛着冰冷银光的黑甲军,整齐划一的呼号声惊得他不自觉后退一步。
数不清的黑鳞将牢狱外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许应都凛了凛心神,专注起来。
毕竟以桃粉他们几人现在的状态,想要多对付几个黑甲兵都困难,除非自己放开手脚,不过那样就势必要惊动皇城了。
萧开宇凝睛观察了许应良久,发现从自己现身到神威军彻底包围此地,许应都镇定自若,毫不把现下的险境放在眼中。
难道他身后有大宗师撑腰?看他不过双十年纪,哪里来的如此大能作为后盾。
更何况,以萧家情报网的速度,从许应出现在玉龙皇城的那一刻,他的资料就已经放在了萧开宇的桌上。
不过一个小小的太沧府府令的儿子...
萧开宇虎眸一闭又迅速睁开。
虽然萧俨平日作势嚣张,之前更是仗着萧贵妃的得宠而常常扬威横行,但他终归的萧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
历经数十年风雨的百年萧氏大族,终于迎来了暴风骤雨的一刻。
萧俨既死,萧家的下一代就基本上断了根,宫里的娘娘也彻底失了宠,恐怕萧家就要跌落神坛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百年大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侮辱的。
萧开宇仰天大喝一声,剧烈的咆哮带着撼人的波动远远的传了出去。
强烈的声响震得桃粉忍不住紧紧扣住双耳,艰难地避在许应身后。
连庞小四都没想到那萧开宇猝不及防地来这么一手,被震得头脑一滞。
只有许应知道,萧开宇此举大概是在和皇城中的其他大宗师们通气。
玉龙皇城可是整个大庆朝的龙兴之地,任何武尊都不能在此随意动手,更别提大宗师。
萧开宇敢明目张胆地出手,就是打算提前示警,以免引起皇城内的武尊震动。
不过有许应在此,玉龙皇城想安稳都难了。
只是转瞬许应就已经进入了全盛状态,浑身灵力暴起冲天,直与萧开宇释放出的庞大宗师气势相抗衡。
......
皇宫中,一如往常的挂满了凄冷丧幡。
连行走在宫道上的宫女太监们,都统一在宫装外头披上了一层惨白罩袍。
承乾宫外,赵星灏的心腹太监印喜早已在外头急得直跺脚了。
他焦急得随意放下手里捧着的为先皇后祈福的香炉,在门口转悠了两圈,又慌乱地瞄了紧闭的大门一眼,躁动不安得连外头衲福轮回的诵经声,都驱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与门外的一片素缟不同,门里头正恰逢春风再度,温暖明亮。
正殿后头的偏房中,南宫婉正由翠环服侍着,在鬓边插上纯白的珠花。
原本素净的孝服经沉水香一熏,抬手挥袖间皆是暗香浮动,撩人心弦。
一连在承乾宫陪赵星灏守灵好几日的南宫婉终于重获君意,彻底揽住了赵星灏的身心。
此时的赵星灏还在一旁的榻上休息;而南宫婉则挥退碧环,信手拣了一对不挑眼的雪白南珠坠在耳垂。
忽然她动作一顿,床榻上的赵星灏也猛地睁眼,二人目光相接之余,南宫婉瞬即领悟,善解君心道:“有大宗师在皇城里出手了?”
“闻之声震如虎啸,估计是萧家的人。”
赵星灏一个翻身坐起,淡然站直,任由南宫婉走近为他整理素服上的褶痕。
美人在畔,红袖添香。
“不是说武尊以上不可在皇城随意出手嘛,现在又是在丧期,萧家这么做岂不是犯了忌讳。”
南宫婉语气淡淡地抚平下衣摆最后一点皱痕,不动声色地为赵星灏挂上亲手结的玉佩璎珞。
“哼,他们萧家不是一向猖狂吗,又怎么会把国母丧期,放在眼里!”
赵星灏冷哼一声,语气平静之间让深谙君心的南宫婉都听不出喜怒。
不过她也不在意赵星灏此时的喜怒,反正是萧家惹出的祸,赵星灏又一向不喜萧家,这一切都与她们南宫家无关。
门外,印喜终于憋不住小声问询道:“殿下,太子殿下...”
赵星灏任由南宫婉整理好仪容,缓步走出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