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十二和其他几个还能动弹的影龙卫架着萧俨跑得飞快。
换了谁都得跑啊,二品的萧俨都给打趴下了,他们几个过去都不够给人家添菜的。
萧俨在龙十二背上被他颠得快要吐出来,恍惚间他眼前彷佛有走马灯闪过。
好不容易带着上司逃回了神威司,龙十二刚把萧俨放下,就注意到他瞳孔开始涣散了。
来不及辩解,龙十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萧俨的脑袋“梆梆”就是两下。
其他几个影龙卫眼睁睁地看着龙十二把他们的头儿,从猪头打成了更肿的猪头。
不过还好龙十二这几下子来的及时,把萧俨的魂儿给捶了回来。
萧俨一时被唤回了魂儿,还是不免头晕眼花,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对上了龙十二那略带心虚的讨好笑容。
“大...大统领您醒了...”
龙十二嗓子像是一下子塞住了一样,咯咯嗽嗽地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还好萧俨没有在意,他被龙十二打醒过来后,脑袋重的直往地上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萧俨感觉自己体内彷佛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不断的蚕食他气海里的内劲。
萧俨甩了甩头,让在场的影龙卫都回去养伤。
遣散众人之后,萧俨才走进书房坐在熟悉的紫檀木椅上。
“可恶!”
想他堂堂玉龙皇城神威军统领,萧家最出色的子弟,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萧俨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但他还是选择暂时将愤怒压抑在心中。
那个许应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人,还是小心琢磨一二为上,反正他人已经在皇城里头了,也不怕他跑掉。
萧俨一边往口中塞着疗伤丹药,一边竭力恢复自己气海中的内劲。
不一会的功夫,萧俨面上的伤势就基本恢复,许应下手不重,萧俨脸上只是皮外伤。
但是气海里的伤就不简单了。
萧俨体内的一品武尊的浩荡内劲在经脉中游走了一遍又一遍,都没能缓解气海内劲无端消失的情况。
他陡然睁眼,终于脸上闪过几瞬慌乱。
可是萧俨骨顾头不顾尾的只为消失的内劲而恼火,根本没注意到在他的脑海中有一缕诡异的金色,宛若活物一般,在他的大脑中游动。
他感觉自己身上就像个筛子,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漏着内劲。
终于萧俨再也无法忍耐,他黑着脸从书房中走出,穿过走道后,出了神威司。
......
玉龙皇城中的金鳞坊以三条大街最为尊贵。
它们分别是赤云、临枫和白石。
其中赤云大街多坐落有各个王侯将帅的府邸宅院;文相臣仆则以清雅自居,聚集在临枫大街。
白石街是最末的,但确是最活泛自由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宗门、武馆和自由武者生活的地方。
而传承百年的萧家大族就在赤云大街的东南角。
赤云街上不同于白石街,这里没有寻常人家经营的风味吃食,茶点铺子,而是通街的富丽堂皇,俱是文玩古董,茶楼雅阁,司教楼坊。
按照各家门第官位排序,萧家在赤云街东南角第三家。
说是在第三,但前头两家分别是当今的太子和大皇子的宫外府邸。
只不过太子监国,暂居青鸾殿,所以外头的太子府一直空着。
而大皇子在边关镇守,也是常年不回皇城。
偌大的大皇子府里只有两个皇孙和皇妃尚在。
大皇子的发妻身子弱,留下个嫡子就撒手人寰,后来大皇子娶了续房,又生了一子。
有风声传言说是太子特意扣留他们为人质,在皇城作为挟持大皇子,不过终归是风言,不可尽信。
其后就是萧家了。
说起来,萧家能有如今的造化,也多亏了萧家前几代老祖都是眼睛毒辣,天生反骨的生意人。
尤其是现在的萧家老祖,当年要不是他运筹帷幄,及时下注到赵帝身上,搏得了这一份从龙之功,恐怕萧家早就消逝在风雨飘摇中了。
如今的萧家,就紧靠在皇城根脚下,随时都可入宫议事、面圣;萧俨又成了神威军统领,管辖大半皇城,萧家嫡女入宫为妃诞育皇嗣,硬生生将萧家推上了顶级世家的位置。
可现在,萧家内房一片惨淡。
朱红的大门紧闭着,上下愁云惨淡,各处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那些服侍的丫鬟婢女,仆人家丁,个个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动主子的霉头,活生生被拖下去打死。
内房最里头的一间隔房里,萧家老祖正静静地端坐在一方长榻上调息。
如今的萧家老祖名唤萧开宇,是萧俨的祖父,早年有一子,天资不高,做个守成之主都是勉强。
幸好后来有了萧俨这个天资优渥的子孙,才扛起了萧氏一族的大旗。
萧俨也果然不负所望,杀伐果断,于险中夺富贵。
赵帝心思深沉如海,给萧家的许诺,也不过是个神威军的得罪人的差事。
萧家后辈们争气科考,家族上下如今官居朝堂上的官衔最高的就是个五品,要不是萧家左右逢源,见缝插针地到处结亲,哪有机会爬上这皇城里的金贵地方。
到底是根基浅了些,这么些年下来,也就刚刚走近赵帝几步。
现在赵谦被废,宫里的萧贵妃又出了祸事,萧家下一步棋,还真不知道下在哪里好了。
萧家内宅中院落宽阔,可容几人并行。
时常有人洒扫,也不沾染污浊。
不多时,萧俨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内院之中,他几个纵身,脚未沾地,就没惊起来一点风声地来到了萧开宇面前。
“向老祖问安,老祖万福。”
萧家家训严格,萧俨一进门,就直接行了个小辈礼。
萧开宇不在意地摆摆手,面色无悲无喜,“不必多礼,宫里刚刚传了消息出来,你且看看吧。”
说完,萧开宇就抛过来一张纸笺,上面写着几行蝇头小字。
萧俨接住一看,转瞬间就变了脸色,“老祖宗,这...如意出事了?是谁下的手?”
“听说是宫里进了刺客,伤了如意。”
呵,得是多大胆的刺客才敢夜闯后宫?
萧俨根本不相信宫里递出来的这番说辞,他脸色铁青,极度不满道:“是皇后的意思?还是太子?是趁着陛下闭关就敢胡作非为嘛!”
“慎言!”
萧开宇面皮抽了一下,恼怒地睁开眼,“陛下也是你能随意言说的么?真是胆子大了,陛下耳目无所不在,你若是再不改改这性子,迟早要败亡了萧家不可。”
萧俨心里“咯噔”震了一下,他瞬即低头,努力不让自己脸上的怨毒流露出来。
萧开宇坐在上头主位,思索良久,才下了决定道:“罢了,左右不过一步闲棋,谦儿他也是注定没有那个命的,本来以为他能安分守己,保住性命,如今看来,竟是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现在太子正大展拳脚、锐气难挡之际,堪称声势风头一时无两,我萧家还是暂避锋芒的好,这件事暂且压下吧。”
萧俨僵硬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对了,看你体内内劲空虚,气脉紊乱,可是碰上了什么难搞的差事?”
萧开宇已经触及到一品武尊巅峰,自然对武尊的气血变化有所感觉,当萧俨一进来时,他就明显察觉到萧俨身上气虚血亏,十分不对劲。
萧俨收拢杂念,目光归于平静道:“是太子代为转达的陛下圣旨,要我查找出昨夜闯宫之人的下落。”
“竟然是陛下的旨意,想来昨夜有人闯宫门是真事了,那你就去好好办事吧,别让陛下失望。”
萧俨一时间有些迟疑。
“怎么?”
萧俨一脸急切道:“孙儿今天遇到了一个人,孙儿怀疑那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大宗师,就连孙儿,恐怕也难得在其手上走过几招。”
萧开宇凝神看了萧俨几眼,狐疑道:“什么人还能轻易伤了你一个二品武尊?”
萧俨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是对方年纪看起来很轻,不确定是不是大宗师,不过孙儿手下已经有人确认了,他就是伤了平江王之人!”
萧开宇略带深意地看了萧俨一眼,摆手道:“既然你斗不过他,就先盯住,上报朝廷,派更厉害的人过来,到底是陛下的旨意,不怕上头的人不配合。”
“俨儿,虽然权能压人,武能成势,但我们萧家始终是陛下的奴才,只不过稍微亲近些罢了,此事虽说让你丢面子,但我萧家如今的泼天权威都是陛下所赐啊。”
萧俨默然,这些年神威军在皇城里几乎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大皇子不在城中,太子无暇兼顾,赵帝闭关的这几年来,自己似乎太目中无人了些。
“孙儿明白了,多谢老祖宗提点。”
萧开宇点了点头,了然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下去做事吧,也无需太过束手束脚,我萧家子嗣,不是谁都能招惹的,还有那伤了谦儿的人,不妨就找个由头拿下他好了。”
“老祖宗说的是...?”
“呵呵,太子不是有旨让你搜查昨夜闯宫之人吗?那不就是他了,他本事再大,还敢和皇家相抗不成?”
“老祖宗英明。”
......
夜里,青鸾殿中
南宫婉换了一身薄纱,娇躯微软地坐靠在一边,赵星灏看了眼萧俨送上来的密报,突然发起笑来:“这个萧俨说已经找到昨夜闯宫门之人了。”
“这么快?!”南宫婉惊疑道,一双美眸闪着异光。
南宫婉接过密报仔细看了看,随即笑呵呵道:“许应,太沧府令之子....呵呵,这个萧俨还真会找人啊,这么个小小府令的儿子还能是大宗师不成。”
“谁知道呢,估计是有什么仇怨吧,竟然借刀到孤这里了...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啊。”
南宫婉清楚地感觉到赵星灏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忍不住抖了抖,然后一双玉臂轻轻环住了赵星灏的猿腰,“殿下莫要生气,一个府令之子罢了,就让婉儿去解决他吧。”
“那就有劳婉儿了。”
“为殿下做事,婉儿自当尽力,何来的辛苦呢。”
南宫婉咯咯一笑,曼妙的身姿,遮掩于若隐若现的轻薄纱衣之下,大好风景只在赵星灏一人眼里。
南宫婉思绪起伏,趁着与赵星灏靠近的功夫,在耳鬓厮磨的间隙又吐出几口莲花清气。
暧昧的妙音在殿内响起,就连印喜都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抬头看上面的贵人。
恰恰相反的是,赵星灏目光迥然,眉宇之间丝毫没有被美色迷惑的意思,反而越发的神清气爽。
“婉儿妹妹的神功是越发深奥了,竟然能让孤晃神,当赏。”
赵星灏一手握着朱笔,一手揽住南宫婉纤细的腰肢,他微微低头,在南宫婉发间轻嗅起来。
正是被龙脉滋养反哺之后的模样,得日月精华浇灌肉身,蕴养神魂,不受万害。
致使自己的体内阳气精血都无比的茂盛。
南宫婉被赵星灏逗得瑟缩几下,又轻笑起来,“殿下,那萧俨这明显是推脱之词,您还这么惯着他嘛。”
南宫婉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恶意。
就像她皇后姑母说的那样,萧家氏族之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家前面抢了南宫家族的从龙之功,后头又派出萧如意给南宫皇后添堵,实在是居心不良。
就说他萧俨,不过二品武尊,就能在陛下一上位就得了神威军统领的高职。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牙都咬碎了,可是表面上还得和萧家曲意逢迎,官场上,巴结的人也多了起来。
南宫婉心头一动,又不动声色心想;如今萧家已显颓势,不知道多少恶狼在后头盯着,太子殿下既然想第一个开口吃肉,那自然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倘若这次萧家缉凶不力,恐怕太子殿下就要出手棒打病虎了。
“那婉儿就先去探一探那许应的虚实了。”
南宫婉翻身坐起,披上外袍,轻垂螓首,抿了抿花红的唇脂,笑着消失在青鸾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