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看看梁柳氏,又看看方夫人,捏着拳头道:“夫人,是十多年前的天灵教,现在叫乾灵教!”
“天灵教?”
方夫人和梁柳氏异口同声。
只是前者是震惊,后者是疑惑。
小绿点点头:“是天灵教没错!”
她可以肯定。
方夫人气得手中的茶杯一摔:“天灵教,天灵教!这该死的邪教十几年前不是已经被剿干净了吗,怎么还有?!”
小绿也觉得不可思议,紧张地一下一下咽口水。
“奴婢不知道,奴婢怕露出破绽,不敢多问,就找借口回来了,不过那个王榛说,过两日奴婢可以去参与祈福会。”
梁柳氏听得云里雾里:“这个乾灵教,是什么?”
方虹第一次见自家娘亲这么生气,忘了自己赌气的事,悄悄挪过来给方夫人拍背缓气。
方夫人给自己灌了一口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方虹的手捏在手里。
语气里满含愧疚。
对着梁柳氏和方虹说起一段往事。
原来十六年前,方夫人和丈夫还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意外怀上了方虹。
恰巧那时候事业上有些困境,方夫人日夜操心,思虑过重,胎儿难免就有些不稳。
过于焦虑的方夫人道听途说信了一个游方道士说的话,以为自己腹中的胎儿被冤孽缠上。
为了消灾,又在道人的警告下不敢将此事同家人说,就暗中给那个道人送了许多银钱,还喝了一些那道人给的符灰水和传说中的灵泉圣水,用以消除冤孽。
后来为了参加所谓的赐福会,颠簸中差点流产。
还好方老爷还算细心,很快发现了方夫人的异样,迅速请来名医保胎,这才保住方虹一条小命。
但大概是胡乱服用符灰水和不知名药水的缘故,方虹生下来就比寻常孩子要迟钝很多。
哪怕生下来就得到一大家子的精心呵护,到了四五岁还如同两三岁的孩童那般瘦小。
说话识字的时机,也比寻常孩子要迟上几年。
如今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方虹,其实是方家上下老小一同努力了十来年的成果。
而当时,方夫人所信的那个道教,就叫天灵教。
方夫人生产之后,总算有时间来处理这个邪教,明里暗里努力了好几年,才和官府一起,连根拔起分散在各地的天灵教全教上下千余人。
只是没想到当时竟然还留下余孽,现在还卷土重来。
小绿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小绿就是当时差点被教主分尸献祭的玉女。
而金童在众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无力回天。
之后小绿就被方夫人带回来给自己的小女儿当侍女了。
按照小绿说的那些,基本可以确定乾灵教就是十几年前的天灵教。
乾,亦称天,乾灵教和天灵教,不仅名字上没什么区别,就连构成和运行方式都一样。
方夫人很肯定这个乾灵教就是之前的天灵教。
梁柳氏和方虹听完,心情复杂。
方虹担心地看向小绿:“小绿……要不卧底的事,你别去了。”
没想到小绿小时候还有这样的遭遇,这卧底的事,还让小绿去做,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了?
这简直就是往人伤疤上撒盐!
小绿小小地笑了一下:“小姐,奴婢没事。奴婢运气好,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已经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夫人这里了,没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就是听到这个名字有点不舒服而已。”
否则刚刚听到王榛提起供奉和乾灵教几个字,她怕是已经吓晕过去了。
“而且,以前这个邪教对奴婢对小姐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奴婢也想在摧毁它的过程中出一份力。”小绿说。
……
东华大道铭华巷,一处阴暗院落。
一把柴刀从层层黑红斑驳的帷帐后面飞出,落在地上,发出脆响的“当啷”声。
响声过后,屋里一片寂静。
跪坐在柴刀不远处的男子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浑身哆嗦,大气不敢喘。
许久之后,帷帐后传来一道苍老嘶哑的男人虚弱的声音。
“不够——”
像是苟延残喘的百年老人,临终时拼劲全力交代遗言声线。
半点威严震慑也无。
却叫跪在地上的男人一个激灵,不要命地往地上磕头,三两下就见了血。
“弟子这就想办法,叫人再弄些来!”
男人的声音落下,室内再度恢复寂静。
汗水从男人的额头上滴落,在沾染血迹的地上晕开一朵朵水花。
良久,帷帐后的人像是终于积攒够了说话的力气,虚弱苍老的声音飘飘忽忽响起:“去——”
跪在外面的男人又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只有那把柴刀,在窗口泄进来的天光中,反着微亮的寒光。
若是禾小小此时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厨房里丢失的那把柴刀。
男人一路躲闪着回到自己的住处,顾不上处理额头的伤势,立即叫来自己新收的小徒弟。
“周止,梁府的那个黄冬,还能联系得上吗?”
男人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腕,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和颤抖。
周止毕恭毕敬站在门口,不敢抬头往屋里多看两眼:“能,师父有什么吩咐?”
“叫她多弄点那个林云曲的血来,再不济,梁绮的也行。”
反正都是有大气运的人,早死晚死都一样。
只要死的不是他!
只要他别像第一第二小供奉那样悄无声息变成人干!
他才刚刚坐上第三小供奉之位没多久,那么多银子还没花出去,凭什么去死!
男人想着,面上克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丝癫狂来。
周止快速往他脸上瞟一眼,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低头不动声色地应道:“是,弟子尽快弄来。”
说完躬身慢慢退出院子,半途注意到地上滴落的鲜血,一个趄趔摔在地上。
趁机把地上的鲜血蹭掉,这才爬起来快速离开。
……
林云曲心里有事,梁绮心里也有事,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多说,一整天就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当然,梁绮所谓的自己的事,就是盯着林云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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