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讲啊，原先娘还在村里，还没遇见你爹的时候，也觉得女子的名声啊贞洁特别重要，没了就得去死，特别害怕，你知道村里的规矩有多严苛吗？”
梁绮摇头，总不能比这里还严苛吧？
事实证明，梁绮见到的世面还是太少了，尤其是关于大容的世面。
说到自己的老家，梁柳氏就觉得心情沉重。
“严苛到男女之间，若是没有长辈在场，都不能讲话，因此好多女子一生下来到嫁出去那天，出门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
“这不能出门，家中又不富裕，就买不了书，请不了先生，就不能长见识，没有见识，又不能劳动，就只能靠人养，所以好多女婴被视为赔钱货，大多一生下来就被弄死，而养着的，多是为了卖钱，给儿子娶媳妇用。”
梁柳氏的语气很平淡，可话里的内容却让自小生在包容度极高的社会里的梁绮险些呼吸不上来。
“娘……”
要不，别说了。
梁柳氏笑着：“没事，早就过去了。”
“而且，娘跟她们不太一样，你姥姥总生病，家里没钱，娘就得从小就在外面跑，要挣钱，胆子大得很，名声也烂得一塌糊涂。不过娘运气好，不知怎么就被你爹看上了，没签卖身契，并且很快就成亲。因着这事，你奶奶不太看得上我，后面才有了你。”
“那时候娘自卑啊，总觉得自己名声不好配不上你爹，但是你爹是真的好，只要一闲下来，他就教我识字，教我怎么管铺子，也可能我命里就该吃这碗饭，真就学得不错，很快就能帮上你爹的忙。”
“可心里还是自卑，你爹看在眼里，等你们长大后，你爹就带着我到处跑着做生意。”
“因为这个，我才深深明白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
梁绮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们走过很多地方，一地一俗，当真如此。有些地方，有结契兄弟的风俗，就是两个男娃娃一起搭伙过日子；有些地方盛行迎娶带孩子的寡妇，因为能生养；有些地方夫妻俩过不下去了，和离书一签，立刻就能各自嫁娶，没人会劝他们说什么为了孩子忍一忍……”
“这些，要是放我们村，恐怕骨灰都得被扬了。”
梁绮听着，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人那么多，都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是设定的程序，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一样。
梁柳氏感慨：“见得多了，也就释怀了，只要家人过得好，别人爱说就说去吧，又不影响我们一家人和和乐乐餐餐吃肉，你说是不？”
梁绮笑开了：“是，娘说得对，都听别人的，一人一个想法，也听不过来，还是自己过自己的好。”
“那可不。”
……
林云曲将黄秋茗送到家门口，确认她是真的不需要人陪着之后，转身朝一朵小花小花走去。
原本是想走后门，却听见路过的小姑娘说一朵小花开门营业了。
林云曲脚一转，朝着正门走去。
将近两个月没开门，镇上部分的小姑娘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这不，一听到一朵小花开门，立刻就结伴而来了。
铺子里热热闹闹的，梁绮和梁柳氏忙得团团转，想要回家去叫人，却又脱不开身。
梁绮只好对外宣称二楼不开门，拦了好几拨想要上二楼的客人，省得有人浑水摸鱼。
林云曲见店里热闹的景象，失笑。
也是，镇上就这么一家胭脂铺子，关了门，那些家境不错又爱美的姑娘们可不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一朵小花开门嘛。
梁绮忙着记账，感觉眼前落的光暗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说欢迎的话，一抬头见是林云曲，眼睛顿时一亮。
“你来啦？”
语气雀跃，眼神炙热，肢体轻微晃动，像是想要手舞足蹈，却又生生压制着。
林云曲将心中的欢喜压下，若无其事地点头：“来了。”
“那、那你……”
“我去换衣服，等会儿就上工，店里看着挺忙的。”林云曲没等她说完，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梁绮原本还怕林云曲想着自己开店的计划，不打算再来一朵小花了，现在一听她要上工，连忙点头。
“好好好，那你快点，今天生意不错，有的忙。”
林云曲换上备用的工服出来，熟识的客人立刻就把她叫过去咨询。
有了林云曲的加入，梁柳氏的压力瞬间就轻了不少。
梁柳氏到底是新面孔，即使热情，说话有术，可脸生就是脸生。
林云曲来了之后，店里的客人发现今儿在楼下招待的，竟然是之前在二楼招待贵客的人，一窝蜂涌过去找林云曲。
能在二楼伺候贵人的，那肯定做事周到。
梁柳氏喘口气，乐得清闲，转头去看认真干活的林云曲，见她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个客人的需求，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赏。
不错不错，确实是个能干的姑娘，梁绮的眼光可以！
林云曲忙得差点晕头转向，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抬头便顺着自己的第六感看过去，正好对上梁柳氏含笑的眼眸，一时有些怔愣。
梁夫人看她的眼神，怎么感觉怪怪的？
好像有点过于炙热了。
前两日也没这样啊？
没等林云曲想明白，就有客人的把她给叫住了。
林云曲只好低头认真做事。
这一忙，就忙到了午饭时间。
只是因为突然开店，店里的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就没个断的时候，又不能把人往外赶，三个人只好硬着头皮饿着肚子挂着虚假的微笑继续招待。
好在梁家大嫂和二嫂妯娌两个看完学堂回来，见家里没人，便做了饭菜送到一朵小花来。
到了之后，顶替了梁柳氏和林云曲的位置，让两人先吃饭。
林云曲看向梁绮，想叫她过来一起吃，被拒绝了。
“你和娘先吃，你吃完了来替我的位置，大嫂二嫂和娘都不清楚店里的货号，记不了账。”
林云曲一想也是，也就不纠结了，进了后院洗了手就坐下端碗吃饭。
两菜一汤，卖相很不错，林云曲吃了两口才发现饭菜是两个人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