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曲：“不要妄自菲薄，梁绮用你，肯定是你能用。”
“可能吧。”黄秋茗站起身，“反正现在就是个没处可去的人。”
说到这个，林云曲想到黄秋茗和黄三的关系。
“你真不去见一下你父亲？”
“今天就算了，过两日我再去镇上看看。”黄秋茗说。
要是他坐牢，那她哪天心情好，遇上大喜事，便给他买点吃的，全了一场父女的缘分，要是死刑，就给他送顿断头饭，至此，他们两不相欠。
“那行吧。”林云曲见她不乐意多说，就不问了，顺势转移话题问中午吃什么。
……
张婆子难得到王家小住，李桃高兴得不行，双胞胎更别提了。
今日正值学堂每月一日的休假，双胞胎都在家，拉着跟张婆子劈里啪啦间讲了一下午学堂里的事。
张婆子心中虽因着林云曲的事有些沉重，可看一双外孙如此，也舍不得不陪着他们。
直到晚上，饭后，王家的人各自散去，张婆子才有机会坐下来跟李桃讲话。
“娘，怎么了这是？”李桃问。
张婆子要强，一般不会麻烦人，如今到王家来小住，李桃不用想也知道张婆子大概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面对李桃关心的模样，张婆子搭在膝盖上的手将手下的布料抓得更紧了。
张婆子张着嘴，许久才轻声道：“咱云曲她，喜欢女娃娃。”
李桃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确认：“喜欢女娃娃？”
张婆子艰难点头：“嗯。”
李桃见张婆子坐立难安的模样，咽了一下口水。
“是……要一起过日子的那种喜欢吗？”
“我看着，是两情相悦。”张婆子说。
她跟林云曲吵闹，脑子里突然闪过的念头，当时只顾着震惊，回房之后，将林云曲带着人回家里住的那日开始想。
越想，才发现两人的感情早见端倪，只是她没多想，便一直不知道罢了。
那么多的细节，那样的眼神，还有偶尔被她撞见的小动作，若说她没爱过人，也没见过人恩爱便也罢了。
可她先有年少时与丈夫也是恩爱有加，举案齐眉，后见李桃和王立久伉俪情深，对那些满含爱意欢喜的眼神，那些情不自禁的小动作，最是熟悉不过的。
这也是她当时没有跟林云曲确认便直接进了房间的原因。
李桃满心震惊，失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是她的东家，梁绮？”
张婆子点头。
“云曲带人回去跟你说了？”
张婆子摇头：“没有，她们谁都没说，就是我给云曲说那些俊俏儿郎的时候，她张口闭口都是那些儿郎不如梁绮。”
“你说，正常人家要是看不上对方，会怎么说？”
张婆子自问自答：“一般都说自己配不上，或者对方哪里有缺憾，极少拿人跟另一个人比较，更别说是拿男娃去跟女娃比。”
李桃稍稍松了一口气，猜测。
“她们都没说，说不定只是小姐妹感情好呢？”
张婆子一抬眼：“小姐妹感情好，好到我一说云曲喜欢女娃娃，你第一个就能想到她的东家梁绮？”
这话你说服得了自己么？
李桃看出张婆子未尽之言，认命了。
她说服不了自己。
李桃沉默下来。
张婆子又说：“她们现在没说，可要说，也是迟早的事，这事我拿不准主意，才过来找你，你也是她长辈，这些年也没少在她身上用心，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李桃能有什么想法，她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李桃手肘搁在桌上，支着脑袋：“娘，你先让我缓缓。”
张婆子理解，安安静静等着她缓气。
毕竟，她早上也是缓了许久才稍微收拾好情绪。
良久。
李桃抬头。
“那娘是希望云曲过什么样的日子？”
“当然是开开心心的，有人知冷知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张婆子想也不想地说。
“那便随她去吧，她喜欢她那东家，我们强行让她们分开，她指定是不快乐的，我们要是使计让她们产生误会，分开后想必也是痛苦不堪，云曲虽不是我亲生女儿，可也是打心眼里疼的，我下不了手去伤害她。”
李桃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大不了，以后她多关照点便是。
李桃下不了手，张婆子又何尝不是，坐在桌边唉声叹气起来。
“我也下不了手啊，可是一想到她以后会被人欺辱，是个人都想抢夺她们的东西，出门总要被人说上几句闲话，我这里就难受。”
“反正，不能骗别人家的男娃娃不是？这婚姻，终究还是夫妻双方两情相悦才能过得顺心，若是一方被强迫，一方被蒙在鼓里，也只是为以后的祸事埋下种子而已。”
李桃这几年时常在外行走，见的世面多了，也能从别人嘴里知晓一些奇葩事，时常以此告诫自己不要成为那个亲手挑事的人。
李桃见张婆子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她怎么想，自己思索了一番，举了个例子。
“娘，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云曲不喜欢男娃娃，我们若是强迫她嫁人，无异于将她卖到勾栏里，亲手将她送去给人欺辱。”
这话说得重了，张婆子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很大，嘴唇哆嗦着，脸色看着极为难看。
李桃第一次见到张婆子这样的神色，一时间有点惊骇。
就在李桃不知所措的时候，张婆子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做那样的事。”
说完，张婆子就失了力气，软绵绵地靠着椅背。
李桃这话算是误打误撞，却正好戳到张婆子心中最痛的地方。
当年张婆子的丈夫离世，儿子尚且年幼，张家族里的人为了分食他们的家产，便要将她强嫁出去。
若是张婆子和丈夫感情不好，张家族人张罗的对象条件不错的话，嫁也不是不可，可偏偏，张婆子和丈夫感情极好。
而且张家族人太会恶心人，给张婆子找的，皆是那些地痞无赖的光棍，或者是那些生生将自己妻子打死之后再也没能续弦的恶汉。
当时张婆子面对张家族里人轮番威逼利诱，心中的感觉正好就是李桃说的这样。
张婆子想，自己可不能做张家族人这样的恶人，太恶心了。
李桃见张婆子无力的模样，有些担心。
“娘？”
张婆子直起身子，摆摆手：“我没事了，也想通了，云曲开心最重要，谁要敢说她们怎么样，只要被我听到，我还活着，我就骂死他们！骂到他们再也不敢嚼舌根为止！”
反正，孙女最重要，她没道理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去委屈自己的心肝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