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一生艰苦,见唯一的孙女这般,直接钻入了牛角尖。
林云曲伸手去拉张婆子的手:“奶奶,别哭,你哭我就想跟着哭,我要是哭了,就会疼,哪哪儿都疼。”
林云曲知道张婆子最是心疼自己,拿自己说话,张婆子肯定听。
果不其然,张婆子一听林云曲这话,立马就把眼泪擦干了:“好好好,奶奶不哭,云曲也不要哭,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
李桃给林云曲倒水回来,想跟张婆子说林云曲现在还不能乱吃东西,却见林云曲放在床榻里侧的手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只好作罢。
“云曲,先喝点水。”李桃把林云曲扶起来。
林云曲借着力坐起,哪怕只是稍稍用力,肚子上依然疼得不行。
张婆子就在眼前,林云曲不敢吭声,咬着牙把痛吟往肚里吞,连眉头都不敢皱。
躺着的时候盖着被子,张婆子没看到林云曲脖子上的纱布,如今林云曲一坐起来,张婆子视线一触到她的脖子,眼泪就又掉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林云曲没办法,喉咙痛说不出话,只好一边就着李桃的手喝水,放在床侧的手一边轻轻拍着张婆子的手安抚着。
天色就要暗下来,李桃和祖孙俩说了一声出去安排晚饭,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张婆子絮絮叨叨着是自己命不好,害得身边的人都遭了殃,林云曲听着心里难受极了。
至此,才终于发现自己当时一时冲动多管闲事给家里人带来多大的麻烦和伤害,也跟着自责不已。
但自责归自责,林云曲的理智还在,忍着疼劝说钻入牛角尖的老太太。
“奶奶,跟你没关系,你别乱想,我是帮了别人,碰了另一个人的利益,所以才被人记恨上了,跟奶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自责。”
张婆子还是没想通,坚持自己有罪论。
“要是我能多攒点钱,你就不用这样起早贪黑的,让人找到机会下手,说到底,还是奶奶没用。”
张婆子从不认为林云曲帮人这件事有错。
在她看来,善良是一种极好的品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说帮人是不对的,因此从不怪林云曲插手刘丫丫的事,才导致如今遭这样的罪。
善良的人总是善于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张婆子心中坚信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才没能护着林云曲,让她做了好事,却没能将她保护好。
林云曲正要开口解释,李桃就带着人进来了。
“云曲,你的朋友来看你了,你们聊。”李桃将人带进屋里,然后又转身去忙。
陈柳儿三人挨挨挤挤走到林云曲床边。
“云曲姐姐,你怎么样了?”
冯双双第一个上前关心。
黄秋茗站着没说话,但是神情之中,也都是担心的神色。
林云曲笑着回应:“没事,就受了点皮肉伤,看着吓人而已。”
冯双双信以为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们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吓死了!”
“太凶险了。”冯双双绞着双手。
“没事,谢谢你们来看我。接下来的日子,店里面的事,就麻烦你们了,到时候请你们吃饭。”林云曲说。
就自己目前的情况,自己岗位上的工作难免会分摊到她们三个人的身上。
黄秋茗上前一步:“店里面的事情东家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是呀是呀,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心养伤,其他的事,就别操心了。”冯双双认真地说。
“好。”林云曲点头,转头去看自从进来之后一直低着头没说的陈柳儿,“柳儿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陈柳儿“哇”一声哭出来,跪在林云曲床前,把大伙儿吓一大跳,连张婆子都忘了自责,直愣愣地看着哭天抢地的小娃子。
林云曲连忙招手叫人:“秋茗,双双,把她扶起来。
黄秋茗和冯双双对视一眼,上前一起把陈柳儿架起。
人又没死,上来就跪,多忌讳呀!
“云、云曲,对不起!”陈柳儿自责极了,靠着黄秋茗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云曲整个人都是懵的:“对不起我什么?”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陈柳儿抹着眼泪:“要、要是我没有、没有跟你说要救丫丫,你就不会被她二叔记恨上,就不会受伤了,都怪我呜呜……”
林云曲觉得相比起自己的肚子和脖子,她的头好像更疼一些。
张婆子钻牛角尖还没被劝出来,这里又有一个钻牛角尖的,服了。
林云曲叹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奶奶,柳儿,你们不要自责,这件事罪魁祸首是刘堂,不是丫丫,也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如果刘堂夫妇没有苛待丫丫,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一点事儿都没有,就是因为刘堂夫妇不做人,才有的后面这些事。”
林云曲一点一点劝着。
“说玄乎点的,就是大家所说的因果,原本刘堂夫妇打丫丫,那是他们之间的因果,我介入了,因果就到了我的头上来,现在丫丫没被打,所以我就得替丫丫受一点苦,而丫丫却从此脱离苦海,获得新的人生,这是好事,你们一个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干什么?”
陈柳儿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顿时就被林云曲的因果论给唬住了,信以为真:“真的不是因为我吗?”
林云曲下意识想摇头,一动脖子就跟要断了似的,只好僵着脖子说话:“真的不是,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胡思乱想。”
陈柳儿轻易被说服了,抽抽嗒嗒地抹眼泪:“那、那你好好养伤,我给你带好吃的,补、补身子。”
林云曲:“不用麻烦,我这阵子估摸着只能吃流食,你带来我吃不了,你就好好上工,回家开开心心地陪太奶奶说话,别让她担心你就成了。”
陈柳儿的太奶奶年纪太大了,真就是活一天少一天,林云曲最怕自己这事让陈柳儿想不开,连累陈家老祖宗跟着心疼曾孙,过不好晚年。
老人家一心急,这一躺,可就难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