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云清脑海猛的炸出一道声音,她一个激灵,猛的睁开双眼。
她流转灵力,贯通全身,两日来的修炼,确实增添了不少灵力,只不过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此时耳边再次响起师尊的声音,是在不断的催促她。
她摇了摇头,她的师尊就是那个恶名昭彰,在外素有‘拿活人试药,找死人钉魂’恶名的百昭。
而她前些日子刚破镜,如今却要被尊称为道尊。
柳云清回忆起昨日。
悬浮在半空,硬要比她高出一点的百昭讥讽控诉她。
“我破镜出来,那么多弟子围着我,恭贺我,我眼睛绕了一大圈啊,就没看到我的亲传!”百昭翘着二郎腿高坐在上,“我一来,好啊,我长老令牌都被我的好徒弟给顺走了。”
话至此,她忽然发现了柳云清所着衣物,十分嫌弃施法勾起裙摆啧舌道:“看你穿得都是什么!”
在她将裙摆甩落的那瞬间,柳云清连忙双手奉上长老令牌,掩饰道:“师父,我就是下山走了一圈,正所谓苦修能参透万事……”
柳云清话还未讲完,百昭不屑打断:“你逛一圈便是苦修了?”
“呃……”
百昭见柳云清顿口无言,于是拧紧眉头,攥紧拳头,气势磅礴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你要给我好好修炼,认真修炼。决不允许让虚境的小徒弟超过你,听见没有!”
在百昭气势汹汹的目光下,柳云清连连点头。
百昭对此反应,满意地露出笑容,紧随着的是她的面色一变,掩着口唇咳嗽起来,柳云清上前一步被她伸手止住,“我没事,破镜的时候岔了气,一点小伤,很快就好。”
百昭确实没有事,等她调节过后,有事的变成了柳云清。
这毒蝎心肠的百昭逼着柳云清将全屋的药草捣成药汁儿,不许用灵力,还美其名曰,满足你想苦修的愿望。
想想,数万株药草,形态各异的展现在她的眼前,而玉臼也就她手掌大小,她已经预知到几个时辰后的腰酸背痛了。
偏偏在她麻木得捣药捶药磨药之时,百昭却在那边喝茶吃糕看话本。
就连酸痛时不经意的歇息,都会引来一道爆破炸开在她的脚边,逼她不断的工作。
那时手脚发酸心中含怨的柳云清猛然想起,这也是她前世不愿的修炼的原因之一。
这明明就是资本主义的剥削。
晚霞被天际抹去,黑幕满天星斗。
柳云清捶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只留有酸痛,双腿更是没有知觉时。
百昭一把夺走集满药汁的几十个瓶子准备离开,就连离去时还含笑对瘫在椅子上的柳云清恐吓道,“明日到为师那好好修炼哦,不见不散哦。”
那语气间备含威胁之意,就好像再说不来就弄死你!
柳云清回想起昨日就差点流下辛酸的泪水,结果脑海里的声音再次不悦地催促道,“你是不是还没动起来?”
没错,是她的师尊,百昭道尊。
一大清早就在柳云清脑海里炸开了锅,和不会停的暴躁闹钟似的一直催促着柳云清起来修炼。
虽然确实有些频繁恼人,但是这也正好符合她意图修炼的心意,她正需要有人督促她。
她随意顺了两下青丝,直奔门外去。已然不堪一击遍体鳞伤的青门被用力推开,传出如老者痛诉的苦喊‘吱呀——’
“念灵。”柳云清习惯性的喊出她佩剑的名字。
‘唰——’
念灵至剑鞘启,潇洒落在地面。
“柳云清,”脑海再次传来百昭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悦,像是在爆炸的边缘,“半柱香时间过去了——”
脑子里有个境界大佬在不断催促,她瞬间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勇士,正要面对一场无归的战役,她一脚踏上征途!
而念灵似乎心有所感,同她一并振奋不已,柳云清才刚站稳,它就将自己弹射了出去。
弹射一词,绝不夸张。
刚捋好的发丝在风的袭击下完全忤逆重力,服帖的衣物被灌得飞起。它撕开云雾,极其恶劣的掠过同僚,并狠狠地甩下他们。
在这场与风的战役里,她甚至无法睁开双眼,唯有肆意横行的狂风,在告诉她,她还在阮山宗天上纵横驰骋。
她连忙施展避风术,脸上没有了狂风的恣意妄为,耳边的呼啸声也平息,柳云清才睁开双眼。
这次大意了,她热血沸腾之时不小心灌了太多灵力送于念灵,整得她还未来得及施展避风术就被送了出去。
她连忙四处张望,应该没人看见她这丢人的模样吧?
说来真是凑巧,这一圈看下来,碰巧就看见那半山腰数不胜数的屋檐间,宋于渊在那练剑。
他好似极喜黑色,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身的黑衣。只见他目光凌厉,冷冷望向剑所持的方向,剑起之时,剑光如电,快剑如风,利刃斩出的道道剑气仿佛能劈断空气,斩开虹光。
‘嘣——”
木头散落一地。
如此锐利的剑意,竟然只为了劈柴。见他五尺之外将一棵已然拔根的大树斩伐得平整有序,四散的木头被灵气包裹丢在积山的柴火垛里,随后又是层层剑意。
“哇哦。”柳云清不由感叹,“他不会就是虚境道尊的小徒弟吧?”
此言是开玩笑的,宋于渊是剑修,是巍岚道尊门下的弟子,这点柳云清清楚。
只是宋于渊这番剑意,让柳云清理解了刘知越当初明里暗里对宋师弟的赞扬。
忽的,震耳欲聋的声音震麻了柳云清的脑海,是百昭在那暴跳如雷:“一炷香了!”
柳云清才发现自己竟停留在此,想宋师弟如此专心致志地劈柴,应当没看见自己那凌乱模样才对。
更何况,他自己都控制不好避风术呢。
这般安慰,让柳云清放下心来,飞驰而去。
殊不知,在柳云清疾速离去的同时,宋于渊转头,剑意落势,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笑意忍不住溢出嘴角。
没一会儿,柳云清见到遍野青色的山峰,偶有人影背着篓子在山间穿梭,这便是百昭的漆巫山。
如其它山峰一致,半山腰起连绵的院落,那是百昭入门弟子所居住的地方。
至于山顶落座的楼阁台榭,便由百昭及其亲传所居住。
柳云清离得近了,看见院子里坐在软榻上的百昭,她看到柳云清,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柳云清人还未落地,一道接着一道光波袭来,她连忙驱使念灵躲避,念灵带着她左右晃动完美闪避,瞬间行至院子地面,柳云清站不稳的身体一跃而下,那半空的光波炸出一道道花火。
柳云清回头,只见天空仿佛被炸出一道道黑窟窿。
百昭摇头责备道:“啧,没有长进。”
柳云清怫然,她灵府里的灵气比两天前充沛了不少,身手也较之前快了,怎么不算长进了!
“东西带了吧?”百昭忽视柳云清表露在外的不悦,抬脚慵懒的放在软榻上,她指了指后背道,“破镜气息不稳,受了点伤,你来给我扎扎。”
闻此言,柳云清熟练地掏出针灸包——她从灵冢里头带出的舜灵针。
看着百昭褪下衣裳,露出酥肩美背,趴在软榻上,漫不经心道:“跟着图扎就完了。”
柳云清摸着熟悉的针,拧眉看着那细腻白嫩的肌肤,说实话,她在异世待太久有点忘了如何寻穴行针,因而有些于心不忍。
嗯——
——才怪。
想她,从昨日到今日,被百昭压榨了几回。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都被百昭贬低压榨。
况且。
百昭,化神期大佬。
柳云清,筑基期菜鸡。
此时不扎,更待何时?
更何况,知之不若行之。
柳云清回忆过往知识,摸索着一扎,以百昭发脾气为准,测试自己的对错。
不待多时,原本皓若凝脂的肌肤上立满了针头,百昭却极为享受的趴在软榻上,用灵力往嘴里送着小灵果,她俏皮得睁开一只眼,喟叹道:“不愧是舜灵针,给你真是白瞎了。”
柳云清真想给她哑穴都扎到位。
“去吧,”百昭纤手慵懒地一指,“呆那吐纳吸收灵气,要知道筑基期的修士一抓一大把,金丹才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柳云清顺眼望去,百昭指得是一处由平地蔓延而出,凌驾于悬崖之上的突岩。
百昭亲自监工,柳云清看一眼的时间她都嫌磨叽,一记掌风将柳云清拍到了岩石之上。
她孤身盘坐在突岩上,气聚丹田,平心静气。
她感觉到灵力沿着经络贯通全身,一吸一吐之间,从外界源源不断传来绿色荧光,一头扎进她的灵府,与灵力混为一体。
刹时,灵力充盈,只是灵府餍足之后,像是被千斤顶压抑,溢出的灵力不断在周身循环,似乎在找寻入口。
柳云清睁开眼,正对夕阳,橙光映入她的眼帘。
竟然,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
百昭早已穿戴整齐,针灸包搁在软榻一盘的方桌上,话本子在其眼前自动翻着页,她惬意地斜倚在软榻上,见柳云清结束,点头满意道:“看,现在就一个容光焕发的样子,灵府也不是那病恹恹的状态。”
接着唏嘘抱怨着,“都说小阮山不适合你修炼,漆巫山都是珍贵药草,药草灵气,才适合医修。要不是你坚持己见,非要守着你爹,指不定你早已金丹了。”
她咧开嘴,撑起身子,眼中发出让柳云清心道不好的兴奋光芒。
“定个小目标,超越陆岸之!”
这昨天还只是不被小徒弟超越,今天就直接准备超越大徒弟啦?
“师父,”柳云清无情熄灭百昭的斗志,“做人不可贪得无厌。”
百昭泄气似的瘫在软榻上,心想自己这个傻徒弟不喜欢修炼的坏毛病不知道随了谁,娘已经飞升了,爹是天下第一剑修,怎么两个天才生了个米虫出来?
果然激起傻徒弟的斗志,还是得徐徐图之,让她自己来漆巫山修炼,已经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百昭长吁,她都明白,但是一看到不思进取的徒弟心中就烦闷,想她当初比虚境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都能补回来,筑基追金丹算得了什么?
百昭越想越气,随手拾起舜灵针丢给柳云清,愠怒道:“不思进取!滚滚滚看着你就烦。明天要是不来,你就——”
百昭话音一转,“啊,不对。”
她绽开笑靥,狡黠地看着柳云清道,“我明儿有个讲学,你也知道,我受了伤,你替我去了吧,毕竟是亲传,也得展现展现不是?”
柳云清大惊,心中忍不住吐槽道:展现什么?刚刚还在贬低我,现在就要逼我去展现啦?
百昭笑容挂在脸上,柳云清看出一丝奸诈来,她不给柳云清拒绝的机会,轻拂衣袖,把柳云清刮出了漆巫山。
倘若此时漆巫山里勤恳采摘的师弟师妹抬头,就能见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师姐,现下正以漂亮的抛物线轨迹下坠。
等柳云清好不容易站在念灵上,稳定情绪,没等她扒拉两下凌乱的衣裳,念灵又将自己弹射了出去,甚有超越清晨速度之势,迎接柳云清的又是一路的狂风。
是百昭。
贴心的送了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