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娇跟阿城的婚礼主题,依照香江最近几年流行的西式婚宴办的。
阿城无父无母,工作上的大部分朋友都在内地担任地方要职,也都不方便出席。
顾娇娇的二叔和父亲都被顾漠寒弄死了,跟姑姑顾冉芝也不亲近。
顾家现在除了顾漠寒这一房支撑,算是已经树倒猢狲散了。
一些远房的亲戚,更不可能来参加她这个见都见过的小辈婚礼。
林素带着老母亲过来参加女儿的婚礼,顾松山死后,顾家就没了利益价值,林家面对外甥女嫁人,竟然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过来替顾娇娇撑场面。
宾客满打满算也才三桌,大部分是跟阿城从东南亚闯出来,同生共死的兄弟。
沈云轻到酒店停好车,乘电梯到办婚宴的楼层。
推门一进去,入耳的是悠扬的小提琴演奏。
顾娇娇一身厚重的白色婚纱,披着蕾丝头纱,手捧假花,幸福笑容底下是一张稚嫩的纯情少女脸庞。
他们请了修道院的院士做证婚人。
顾小寒今天的小西装,帅气又可爱,手里提着个小花篮,按照爸爸的嘱咐走在前面,带领着娇娇姐姐去找阿城叔叔。
沈云轻目光扫寻坐满人的三张桌子,快速锁定男人的位置,不动声色的拎着包,悄悄走过去。
顾漠寒抱着小儿子,视线一直在台上。
生怕臭小子会把事情搞砸,在一众兄弟面前,丢他这个老大的脸。
沈云轻拉开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顾方安发现了妈妈,挥舞着两只手想要抱抱。
顾漠寒侧眸瞥她:“办好了?”
“嗯。”沈云轻伸手接过孩子。
台上的顾小寒,亲手把装戒指的花篮交给修道院院长后,无所事事的站在台子边上,往下面看。
顾漠寒站起身,走上前去抱他下来。
大手揉乱他的发型:“好玩不?”
“好玩。”顾小寒搂住爸爸的肩,小嘴凑到他耳边,嘘声喃喃:“爸爸,刚有点怕怕。”
顾漠寒嘴角淡淡笑,抱着他走到座位上坐好,夸奖道:“你已经很棒了。”
至少在离开父母的情况下,听话的完成任务,没有东张西望闹孩子气。
顾小寒听到爸爸的夸赞,肉呼呼的脸蛋羞答答的往他胸口藏,蹭一蹭。
新人为对方互相戴好戒指,后厨开始上热菜。
沈云轻先弄点粥喂孩子。
顾方安张大嘴,吃着妈妈投喂的食物,小手抓哥哥手腕上的假花。
顾小寒今天高兴,见弟弟这么喜欢,直接摘下腕花,塞到他手里,特别大方道:“给你了。”
“啊啊…”顾方安第一次这么明显的感受到哥哥如此豁达的爱,握着花花爱不释手,笑容满面,乐不可支。
大圆桌和椅子间的高度离的远,顾小寒手里端着碗,努力抬起头往桌上转动的菜盘看。
找到自己想吃的,就叫身边的人:“爸爸,我想吃虾虾。”
顾漠寒夹了两只,放下筷子,撩起袖子给他剥虾仁,兄弟俩一人一只。
阿峥和君野还有其他几个兄弟,一同坐在他们隔壁那桌。
几人远远的注视着顾漠寒的一举一动,表情显露各异,难以置信对待孩子如此温柔的人,竟然会是他们那个暴君老大。
果然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曾经心狠手辣的人,也会有如此温善的一面。
“小叔,小婶。”
顾娇娇和阿城过来敬酒。
林素忙前忙后,乐呵呵的给大家发着新婚礼糖,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
沈云轻端起茶杯,等男人倒好酒,一同祝福他们新婚夫妇:“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顾娇娇笑容甜美:“谢谢小婶,小叔。”
等会有媳妇开车,顾漠寒自然而然的跟阿城多喝了几杯。
拍拍他的背,一副长辈口吻:“娇娇这丫头年纪还小,你要好好待她。”
不管是出余血缘亲情,又或者是害她没了父亲,反正顾漠寒心里对顾娇娇这个侄女,是有所亏欠的。
阿城认真听教,知道老大的良苦用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谢谢老大。”
顾漠寒没多留他,扇扇手让他领着新娘子去敬下一桌。
“爸爸,我能吃这个吗?”顾小寒手里捏着一颗红纸糖果,不断地说:“你看,它想被我吃掉。”
他这点小骗数,糟糕,可爱!
顾漠寒夹根黄瓜放他碗里:“先吃饭,回家再吃糖。”
顾小寒眼巴巴的不舍,最终还是把糖放进西装外套的兜兜里,放好以后,不忘踏实的拍拍,确定它还在没有消失。
顾方安跟着哥哥学习,嘴里咀嚼着妈妈喂的食物,手里空空的拍着肚肚。
叶素走过来,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笑着说:“几年不见,小四都有两个孩子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对于这个三嫂,沈云轻态度不咸不淡:“娇娇他们办完婚礼,明年也快了。”
“她还小,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叶素并不希望女儿那么快生孩子。
她的娇娇未来的人生路还很长,不能光被孩子和家庭束缚着。
以免女儿以后长年不生孩子,让人误会,叶素向着桌上的众人,温柔地笑着解释:“娇娇在这边的大学申请了名额,明年可能就要上学去了,当妈妈还得好多年呢。”
不免有人要问:“这结婚了还能上学吗?”
叶素轻松应付着:“当然可以,只要学习成绩好,在哪都能上。”
沈云轻第一次从往日那个刁蛮任性的三嫂身上,看见了可取的优点。
林家那种人品的家庭,能出现一个像叶素这样爱孩子的母亲,真是不多了。
想想当初的林清欢,真是可悲可恨!
顾漠寒放下筷子,低沉道:“想啥呢?”
沈云轻摇头:“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你这三嫂人品还不错。”
“她人一直都很好,只是嫁给了顾松山那个人渣。”顾漠寒瞥了一眼桌前坐着的众人。
低声继续说:“当年我母亲被老爷子囚禁的那段时间,多亏了三嫂经常陪她说说话,才没早早的郁郁而终。”
沈云轻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真诚的跟她说关于以往顾家的事情。
以前他虽然说过,但是不管从语气和某些方面来看,都是掺了不少的水分在里头。
看她沉默不语,顾漠寒推她肩膀:“又在心里数落我。”
“没有。”沈云轻为自己开脱:“只是在想以前的你,跟我一样虚伪。”
顾漠寒不赞同她这话,嘴角轻嗤:“我可比你真实多了。”
说着,他拉起袖子,露出腕间,解开常年用黑色手帕遮住的刀疤,给她看:“有那么一刻,除了弄死你,我是真的想死。”
这辈子,除了当初他妈死的时候哭过,心痛过,便没人再能伤到他。
可她的出现,突然的离开改变了这一切。
他本来是决心不去找她的,可是心由不得嘴来做决定。
沈云轻看着那条爬在他手腕的蜈蚣,心头猛的一痛,颤着手,去抚摸触目惊心的疤痕:“疼吗?”
顾漠寒看她眼眶红了,知道目的已经达到,干脆利落扯掉帕子,光明磊落的向她展示自己对她的疯狂。
“看到你心痛,我就瞬间不疼了。”
沈云轻心中五味杂陈,夺走他手里的黑色手帕,塞进外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