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点半左右,挂礼的人已经没了。
韩议书把记礼的本子理好,盖上笔盖,连同装礼钱的黑色皮包,一同递给她:“侄媳,这是账本和礼钱,我们就先走了。”
沈云轻接过东西,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盒,递给二人:“这一下午麻烦韩叔和孙叔了,一点点薄礼别嫌弃。”
在她家待了半天,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大概也能猜到,俩人也不拘小节的伸手接过。
沈云轻往盒子里放了红包,里面钱不多,八块,是个心意。
亲自送两位老先生出门。
江巧慧她们洗完杯子,打扫完卫生从厨房出来,解了身上的围裙,准备下楼去食堂吃饭。
沈云轻抱起顾小寒,拉门关上,跟在她们身后。
顾漠寒的车恰巧停到楼下。
江巧慧她们人多,知道车子坐不下,不等沈云轻开口说什么,几人就往前面大步跑远。
沈云轻望着她们往小路走的身影,只好抱着儿子上车。
顾漠寒从后视镜里看她,嘴角轻扬:“媳妇,你知道我刚刚遇到了什么吗?”
沈云轻:“什么?”
“一个丑女人,她穿了你的裙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他说裙子找不到的时候,沈云轻就猜到可能是被谁捡了去了。
五分钟到食堂门口,顾漠寒把车停在马路边。
沈云轻抱着孩子从车里出来。
食堂门口摆了七八桌,乌乌泱泱的坐满了人。
顾漠寒知道她不爱出风头,抱过她手里的孩子,走在前面。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夸奖孩子的话,更是不绝于耳。
厨师长留了主桌,傍晚太阳落山,在门口吃饭凉快。
孙老和韩校长坐在主桌等他们。
等一家三口坐下。
厨师长安排人上菜。
操场和篮球场那边已经吃完两轮了,这边才开第一轮。
食堂门口的几桌,包括食堂里面坐的都是厂里领导层的家属。
其他桌都是八人,火焰树下就坐了她们四个误闯的姑娘在一桌。
胡琴察觉到不对劲,碰了碰身旁的杨微:“微微,你有看见新宿舍的人吗?”
杨微的视线一直追随在主桌位置,随意敷衍她:“在哪都是吃,管他呢。”
菜端上桌,马小娟握着筷子的手都是抖的。
柳大娘转头看到她们四个,脸上纳闷:“你们几个是谁家的孩子?”
“我怎么没见过?”
周玉晴脸吓得发白,眼睛躲躲闪闪地说:“.周…周…周大伟。”
这是她哥的名字。
柳大娘眯着眼回想一下,这六栋家属院里有没有这号叫周大伟的人。
想了半天,她都没想起来。
周玉晴垂着头,握着筷子强装镇定的伸手去夹菜。
江巧慧她们几个后面才到,见她们这桌有空位,几人便走过来坐下。
菜才吃两口,就有人过来向顾漠寒敬酒。
沈云轻伸手去抱孩子。
顾漠寒没给她,小脾气的瞪她:“好好吃饭。”
端着杯子站起身,跟老周他们喝酒。
赵安跟在他身旁,手里抱着茅台,随时给他满上,助理当的尽心尽职。
不远处
胡琴看着突然站起身的杨微,茫然不解地问:“你干什么呀?”
杨微拿起桌上的酒杯,朝她有些得意地说:“去给厂长敬酒,你没看到大家都去了吗。”
胡琴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酒是不能随便敬的,真不知道她那来的勇气。
人家那是大领导,她是个啥呀?
杨微倒了半杯酒,神气十足的往主桌走去。
见她一意孤行,胡琴坐着吃饭,懒得再管她。
何主任站在郑科长身旁,咔咔一顿夸厂长怀里的孩子:“令公子这面相,天资不凡,以后长大,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顾漠寒淡淡笑着:“承何主任吉言。”
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喝了几杯,顾漠寒最多也就表示一下,嘴皮子碰到杯子边缘就算喝过了。
杨微好不容易挤到里面,脸上的微笑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刚准备开口,就被人打断。
她尽量往顾漠寒的身边靠近,希望这样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周科长他们敬完酒就撤了。
围着的人流渐渐少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女人握着刀子,满脸凶神恶煞的悄悄靠近了他们。
杨微举起酒杯:“厂…啊…”
她话才说出一个字,背后猛的被人戳进了冰冷的武器,疼的她龇牙咧嘴,身体一个踉跄。
张丹燕的刀子拼了命,一下又一下疯狂的捅着她,嘴里喃喃自语:“还我儿子的命,贱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围着主桌的人群被吓的四散逃开。
顾漠寒抱着儿子往后撤,一把拽起坐在长椅上吃饭的沈云轻,把她护在身后。
食堂门口的众人,一阵唏嘘。
张丹燕身上,脸上,溅满鲜血,疯魔的按着杨微捅刀子。
刀子在身体里的进出,发出布裂的刷刷声。
杨微脸色惨白,救命的话阻在喉咙里喊不出声,努力的挣扎着推开身后行凶的人。
赵安放下酒瓶,抬腿踹飞张丹燕。
张丹燕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手里染满鲜血的刀子紧紧的握着,眼眶腥红,充满仇恨。
安防部的队长上前制服住张丹燕,抓住她的手腕一扭,骨头咔嚓一声,刀子落地。
随后他叫来几个部下,将人带回去扣押,把受伤的杨微送去医院。
一套流程干净利落,不超过三分钟,酒席还是照样。
厨师长提着桶和拖把出来,把地上的血清理干净,笑呵呵的对大家说:“出了一点小插曲,大家继续。”
这饭吃的大家心惊胆战。
饭桌上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这冲出来的女人,看着好像聞大娘家前段时间来的亲戚。”
“就是她张丹燕,话说那位女同志跟她无冤无仇的,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呀?下手未免也太狠了,隔多远我都害怕那血会溅我身上。”
“我听安保部的人说,不是消失找不到了吗,一下子窜出来怪吓人的。”
“会不会是一直都躲在山里,躲不住了才出来的?”
“我看不像,她身上衣服都是干净的,怕是一直都住在闻家藏着的。”
时云舟啃着鸡腿,感觉到周围弥漫着怪味,眼睛扫向桌上的人:“你们有没有聞到什么味道?”
江巧慧仔细嗅了嗅,眉心一拧:“好大股尿臭,不会是谁被吓尿裤子了吧?”
马小娟见她们看向自己,摇头否认:“不是我,我胆大着呢。”
周玉晴也跟着摇头:“也不是我。”
怕她们不相信,还站起身给她们看裤子。
那又会是谁呢?
几人的目光一致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胡琴脸上。
胡琴想开口否认,裙子里面的摇裤传来的湿感,又让她感到一阵面红耳赤。
光看她脸上难看的表情,几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马小娟嫌弃她的眼神,溢于言表。
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死了,胡琴甩下筷子,狼狈不堪的跑开。
她粉色的布拉吉后面,湿了一大片。
人一走,味道就随着淡了,周玉晴往她坐的位置看过去。
除了长椅上的一洼水光,地上倒是没有。
…
厨师长拖的地很快就干了,丝毫看不出一点案发现场的痕迹。
儿子好好的百日宴出了这样的事,沈云轻嚼着嘴里的米饭,心里头五味杂陈。
顾漠寒往她碗里夹了块虾仁:“别多想,好好吃饭。”
沈云轻叹口气,把情绪压在心底,伸筷子去夹东坡肉。
眼尾余光,去瞟男人怀里抱着的儿子。
顾小寒没心没肺的吃着小手手,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菜菜,呆萌可爱的小表情,一点也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
他无忧无虑的样子,沈云轻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