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一分为二。
单说这赵山河一腔热血,头脑一热答应了黑大个的请求,直到收拾好简单的背篼,这才考虑起来一个问题:
“那天是意外,现在要自己回去说,婶子啊,你,咳咳,估计他最起码也会被直接轰出门外,次一点的,说不好还会被断绝关系。”
但事情已经接了下来,半途而废不是他的性子,只能且走且看。
拿出这些天阿呆拖来的各种票据和钱票,在洞口留了一堆的吃食,里面甚至还有那么几十毫升香油,是的,你没看错,就是香油。
不为别的,就为那小黄鱼,都拖来了三根。
去了供销社,见到了那些只有之前在电视里看见过的标语,不免心里有些恍惚。
“同志,这个帮忙拿下看看!”
“爱买买,不买别耽误别的同志,看啥看!”
供销社大妈嗑着瓜子,倚靠在柜台上,身后就是琳琅满目的各种日常生活用品,那是大大小小,种类齐全。
赵山河吃了个瘪,忘记了这个时代的特殊性,你要是敢呛两句,得,等着吧。
压下了火气,只能按照自己曾经的经验,开始预先挑选起来。
“蓝布一匹,雪花膏两盒,旱烟烟丝一包,大白兔一包,茅台3瓶,手绢2个,成衣2件,收音机一台,这些,这些,这些,全部来半斤。”
随着他嘴里一个个商品蹦出来,刚才那位大姐瓜子都忘记了磕,瓜子皮粘在嘴角,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小伙子,下一秒就打算开始摇人。
她把这孩子当成打劫的憨货,甚至在赵山河打算上前一步开口催促的时候,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身前,后退一步。
赵山河摸摸鼻子,想了一会,试探性的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票据和一叠钱票,放在了柜台上。
“这些,够吗?”
售货员这才放松警惕,狐疑的上下打量一番,试探性的问道:
“小伙子,你是哪个单位的?”
“红星轧钢厂,四级钳工!”
大妈如释重负,这才开始不紧不慢的按照刚才的要求去取商品过来。
三级是厂内评的,四级正好刚够国家承认,你可别小看这些大妈不懂,八大员这个时期,是属于特别神奇的存在,耳灵目聪,见识多了去。
一番算了下来,林林总总,票钱货清,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就那么离开了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往背包里一丢,背着剩下的布包,就那么踏上了回乡的客车。
一路颠簸,过山车似的体验,舒服的很,几经周转,终于是在下午两三点光景,到了镇上。
又花了几块钱买了猪肉鱼鸡,一毛钱买了葱姜,把大大小小的东西提前取出来,两毛钱找了个憨厚老农,雇上牛车,吭哧吭哧,大半个小时,晃晃悠悠的,回到了王家村。
村口不远处,就是那熟悉的老铁匠铺子,隔着老远,赵山河大喊一声:
“师傅,我给你带媳妇回来啦!”
铺子里,老铁匠正在打算生火熬杂粮粥,突如其来一嗓子,刚划拉的一根火柴,灭了。
“败家玩意,看我不收拾你!”
气的胡子发抖,他听出来是哪个熊货的声音,嘴里放着狠话,脸上却带着笑意。
走出铺子,一见那小子呲牙咧嘴的冲着自己笑,没忍住,也乐了起来。
“师傅,快,来接你媳妇!”
赵山河又喊了一句,这一次,没能逃过几烟杆子砸在身上。
“让你小子瞎胡说,看我不揍死你!”
夕阳西下,师徒胡闹了那么一会,终于是停了下来。
赵山河特别享受这会的安逸,隐约的记忆中,这老铁匠不止数次偷偷给自己塞了吃食,虽也严厉,但是能在这个时候自己吃的这么壮实,说什么也得替这副身体,好好感谢一番。
边上赶牛老农赶着牛车,抽着水烟,见这一幕,也露出一口大黄牙笑着,不急不恼,安静的坐着观瞧。
“师傅,看,这是我给你买的烟,买的酒,喏,还有收音机!”
老铁匠麻木的接着一个个礼物,眼角湿润,他也不问这孩子哪来的钱,更不会埋怨他买这么多东西浪费,相处了两三年,这孩子什么秉性,他清楚的很。
“这些不能给你,我得拿回去给我婶子吃,走了!”
卸完了这里,根本不给老铁匠发表获奖感言,吆喝着老农,就朝村子里走去。
“晚上记得来家吃饭!”
赵山河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慢慢的也遇上了村里一些半大孩子,这些或多或少之前也算是欺负过赵山河,只是他二世为人,豁达的很,仇恨记得越久,对你的伤害越大。
一句恶言恶语,一次不爽利,若是你记一辈子,那么,这个人,就等于压了你一辈子。
“狗娃子,给,吃糖!”
“二蛋,喏,拿回去记得给你妹妹分哈。”
“毛毛,快,来,吃糖,多给你俩!”
之前买的大白兔,这会基本都快分完,眼前就是桂花婶子的两间房子,赵山河站在那,犹豫着,鼓足勇气开口:
“婶子,我回来了!”
屋子里,丁桂花正在热着窝头,刚把锅盖打开,一声呼喊,‘哐当’一声,锅盖掉在地上,水蒸气立马烫的一根手指通红。
‘哎哟!’
一声低呼,赵山河正期待着里面佳人出来,没敢进去,聪敏如他,听见了痛呼,拔腿就朝屋子里冲去。
“婶子,咋了,婶子!”
赵山河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冲到厨房位置,一看自己婶子正紧皱眉头,借着亮光,看见白玉葱指小半边通红,不管不顾,奔过去一把拉过,轻柔的放在嘴边,吹起气来。
“都怪我,都怪我,婶子,疼吗?”
丁桂花一开始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继续躲着这个孩子,这会看见他着急的样子,再加上此时安心如斯,气氛古怪,心里情绪翻滚,心底叹了口气:
“唉,罢了,罢了,都是命。”
另一只手像刚把这孩子捡回来一般,轻轻抚着他的头顶,兰香扑鼻:
“婶子没事,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