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朝帝都,洛安城。
初春时节,天气回暖,白虎大街上,车水马龙。
“我草(一种植物),又来,小家伙真是调皮。”
一座红楼前,伏苏浅浅翻了个白眼,感受到识海中金色书册的颤动,无奈自语道。
往里看了看,富丽堂皇,尽显奢华,实在不是自己这等穷酸去的地方。
隐约间,可听到里面莺莺燕燕,嬉戏打闹之音,驻足门前,听的人心驰神往。
“真想探究一番风土人情,看看白虎大街是不是因为姑娘们而得名。”
“只恨财力不足!”
“也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下次一定!”
伏苏掂了掂兜里几十个铜板,捶胸顿足,但听到楼内的靡丽之音,内心又有些心猿意马。
想起自己曾几次与花魁四目相接,若是能与之吟诗作赋,倒也是一桩美事,那画面让他露出姨母笑:
“嘿,嘿嘿,嘿嘿嘿……”
红尘馆并非寻常的烟花之地。
这是灵朝三大宗门,红尘书院的产业,是天下间最具才名,艳名的女子聚集地。
嗡嗡嗡……
脑海中的金色书册还在颤动,伏苏有些躁动。
“你可是祖物,怎么能如此不正经?竟也要指引我多多勾栏听曲?”
我可是正经人。
思忖间。
忽然有一物盖在伏苏的脸上,触感细腻,面料丝滑,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他连忙取下,仔细端倪,双眼放光。
“雪蚕锦!”
这雪蚕锦上面绣着两头毛发金红的火狐,竟是用金丝绣线,看起来栩栩如生,似在嬉戏打闹。
火狐的赤瞳还镶嵌上四颗小巧的火玉。
“金丝绣线,火狐玉瞳!”
“这雪蚕锦卖到当铺,估计得值不少钱。”
他左右张望,正欲寻找失主。
这时,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叫喊。
“嗳……”
伏苏猛一抬头。
楼顶处,一女子与伏苏目光相对刹那,她明眸皓齿,甚是好看。
“怎的,姑娘?这是你的吗?”
伏苏咽了咽口水,将雪蚕锦展开,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中气十足,洪亮如钟。
那姑娘被吓得将头缩回,花容失色,慌忙逃离:
“这憨包,如此不害臊……”
一时间大街上无数人将目光集中在伏苏身上。
“噗哧!”
不少正在逛街的女子,掩嘴偷笑。
“这浪荡子竟还拿走人家的亵衣……”
伏苏定睛一看,自己手里正捏着两条丝带,肚兜如旗,随风摇摆。
“这么名贵的雪蚕锦,竟然拿来做肚兜,真是暴殄天物,这么一大块布料,卖了换钱,能值不老少钱呢。”
伏苏一边这般想到,一边回忆着刚刚肚兜扑脸的感觉。刚刚隐约间,似乎嗅到了一丝奶香气。
这用雪蚕锦当肚兜的女子,身材,啊呸,身份定然不一般。
“怎的,难道是你们的吗?”伏苏充分发挥了自己厚脸皮的优势,对着众多女子笑问道。
“真是不知羞……”
她们生怕与伏苏扯上关系,坏了名节,赶紧扭头逃离。
能用得起这种品质的肚兜,至少是花魁级别,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花魁?
“看来今天非进不可了!”(绝不是我自己想进,我发誓。)
“等下肚兜还她,说不定还能捞到几个赏钱?”
伏苏摸了摸鼻子,是了,有赏钱,又能亲近花魁,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文采受到滋润,与之探讨人生理想,想到此处,他毅然决然,大步迈进红尘馆。
红尘馆是城中许多文人士子,王孙贵胄喜欢流连之所。
这里对于客人的要求,最重文采。
考虑到不少读书人生活条件不好,并没有什么硬性消费。
红尘馆有一处免费公共茶区,糕点,水果,蜜饯可由人自取。
“高档场所,就是不一样。”
伏苏衣着甚是朴素,在尽是锦衣华服的馆中相对扎眼,好在他一身衣物干净,再加上身姿挺拔,仪表堂堂,倒也不算失礼。
他很熟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取了一串葡萄,几块桂花糕放在木质托盘上。
见四下无人,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将些许糕点,水果,蜜饯包起来揣怀里。
这里的吃食都是免费的,带些回去,给村里的穷娃子们,开开荤,不过即使这样,却也不敢多拿,生怕被人看扁了,当成是混吃混喝的人。
红尘馆的馆内有九层。
放眼望去,琳琅满目,处处精巧。
第一层便有大舞台,台下小桥流水,游鱼摆动,水雾缭绕。
周围雅座错落有致,花团锦簇,看得人眼花缭乱。
舞台上。
女子身着红色罗衫,面蒙朱纱,眉间一朵娇艳血莲绽放。
她端坐在一条长案后。
虽未显真容,却让人挪不开眼。
长案周围,端坐着几名姿容俊秀,仪态儒雅的男子。
几人正在打茶围,每一个茶位费价格不菲。
伏苏自顾自走到舞台上,一脸惬意,吃颗葡萄,喝口茶,闻着馆中那淡雅幽香,这日子真是滋润。
他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女子,她是伏苏一直以来,最有好感的花魁,也不知道怀里的肚兜是不是她的?
今日诗作,以相思为题。
看着这些男子一个个抓耳挠腮,写首诗跟便秘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涂涂改改,遣词用句,透着酸腐之气。
看得他直摇头。
这些男子余光看到伏苏的表现,一个个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小瘪三装什么大尾巴狼,有本事你上啊!
伏苏一看就是贫寒人家,在他们眼中,穷人不过刍狗,哪里懂得什么诗词,直接就把他当成了来蹭吃喝的穷酸。
只是在女子面前,他们都希望保持住自己的儒雅之姿,不好发作,只当看不见。
这时,一名丫鬟来到红衫女子身旁,在其耳边轻声道。
当她说完后,看到站在一旁的伏苏,当场石化。
确认过眼神,就是这憨包!
丫鬟轻碰了一下红衫女子,指了指伏苏。
她轻咬嘴唇,嗔了丫鬟一眼,晾个衣服都做不好。
“绿萼,请公子到雅座稍等片刻。”
丢了贴身衣物,可大可小。
万一落到心怀不轨之徒的手中,对方在外面胡说八道,对于身为花魁的自己,名誉损伤极大。
“是!”绿萼连忙应声。
听到红衫女子的话,几位青年才俊本就作诗不顺,此刻心态更是炸裂。
“且慢,杜姑娘为何厚此薄彼啊?”
“这位要是什么惊世大才也就罢了。”
“我见他来红尘馆,不过是蹭些水果,糕点,茶水。”
“如此厚脸皮,能有什么才学?实在有辱斯文!”
一名身着紫貂裘衣的少年,更是板着脸冷斥道:
“我们可都是真金白银来与杜姑娘讨论诗词!”
“这等穷酸贱民一分钱没花,杜姑娘却要与他私下相谈,莫不是看不起我等?。”
伏苏闻言,嗤笑一声,直接回怼道:
“诗词一道,情之所至,文思泉涌,笔落篇成,还需要花钱来讨论吗?你们想亲近美人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干啥?”
“不过是一群草包,毫无文采,透着酸腐之气,美人看不上你们也正常!”
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断然没什么交集,既然你们看不上我,我又何须给你们留什么脸面。
“放肆!”
紫貂少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几名青年才俊被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依然要强装出一副儒雅的模样。
“哪里来乞丐,跑到这红尘馆大放厥词。”
“杜姑娘诗书双绝。相思为题,看似简单,可若想入得了杜姑娘的眼,极为不易!”
“你要是有本事,作首试试。”
出身寒微之人又如何?竟被当面羞辱为乞丐。婶婶可忍,叔叔也不可忍。
伏苏正欲起身,恰巧撞到杜鸢的目光。
“杜姑娘,要诗作好的话,包食宿吗?”
杜鸢哑然失笑,她觉得伏苏言语倒是一针见血,对自己还有几分袒护之意:
“自然,红尘馆最是看重文采。”
那紫貂裘衣少年言语嘲讽,眼神尽是鄙夷:
“一个蹭吃蹭喝的小瘪三能有什么文采?可笑至极!”
伏苏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一张书案边,笔墨纸砚俱全。
拿起毛笔,他顿时有些恍惚。
想起前世在父亲严厉管教下,各种临帖的场景。
第一次临帖。
父亲让自己临摹柳体楷书,言犹在耳:
“用笔在于心,心正则笔正。”
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也不知父母如今安好?
他屏息凝神,沾染墨水,落笔于纸卷上,一笔一划,入木三分,骨力遒劲,力透纸背,所写字体,为楷书四大家之一柳公权所开创: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在场几名青年俊才不认为他能写出什么好文采。
只觉得他在装腔作势。
杜鸢端坐在主位上,手捧茶盏细细品茗。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没有去看伏苏所写的内容。显然对其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如今这个年代,资源都被权贵人家垄断了,寒门再难出贵子,更别说伏苏一看便是柴门出身,只怕字都难以写得好看。
见惯了意气之争,最后多是闹剧收场,她心中轻叹。
在杜鸢看来,伏苏诗作只要说得过去,自己帮他揭过,大事化小。
这几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在城中非富即贵,不好惹。
至于自己的贴身衣物,让绿萼给他一笔钱财赎回,劝其谋个正经营生。
好好读书过日子。
这般处理,最为妥善。
伏苏写完,收笔的那一刻。
识海金色书册轻颤,书面出现了三字。
红尘馆自上而下,莫名震动。
杜鸢陡然睁开双眼,看向穹顶,见光芒四溢,失声道:“文海大阵被引动!”
她噌的猛然起身,手中茶盏拍在桌面上,炸成粉碎。
身前几位公子哥被吓得一激灵,满脸的慌张,眼神中从鄙夷,到难以置信,再到震惊,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在众人的注视下,游离的光芒化为不同形状的鸟儿,数量迅速增长至上百。
最后,百鸟汇聚成凤凰之形。展翅悬空,冲天长鸣。
白虎大街上,无数人都看到这一幕。
街头有一名年纪稍长读书人惊呼一声,激动落泪:
“这是文海大阵共鸣。”
“又有惊世佳作出现了!”
红尘馆内都炸开了锅!
“文海大阵共鸣,这是最顶级的凤鸣天穹!”
那紫貂少年好似嘴里被人塞了一坨臭狗屎,脸色难看至极。
杜鸢早已冲到伏苏身旁,她呼吸急促,美眸盯着宣纸上的文字,竟是看痴了。
伏苏被头顶光芒吸引,怔怔出神,手中的毛笔半滴残墨眼看着便要落到纸面上。
杜鸢眼疾手快,用自己那洁白如玉的手,将那一滴墨接在掌心。
她瞳孔颤动,亢奋不已,抬头看向伏苏:
“公子,大才!”
伏苏低头,见她酥胸高耸,饱满挺秀,白净水润,如临深山沟壑,荡人心魄。
他心头狂跳,只觉得气血上涌,浑身燥热难耐,呼吸急促道:
“包食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