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承王府里。
虽然经过连日的规劝,但效果十分有限。
或者说根本没有听进去。
住在王府的这两天,王爷一直沉溺于美色。
天天都跟皇妃腻歪在一起。
少有能说得上话的时间。
如此的大好时机,偏要这么白白浪费掉。
对于承王的一系列谜之操作,余文韬不禁心灰意冷。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于是一大早收拾好行囊,来到了客厅里道别。
呆坐了好一会儿,衣衫不整的承王总算从后院出来。
衣扣半系的长袍上,华丽的图案遍布着各种褶皱。
一看就知道刚醒来没多久。
出来得匆匆忙忙的。
这近乎一米九几的高壮身躯,迎面走来依然压迫感满满。
“文韬这么快就走,莫不是王府招呼不周?”
“王爷言重了,府里盛情款待,足以让人受宠若惊。但余某有愧弟兄们的期望,只想尽快回去一趟。”
“这个...”赵佑承坐下了椅子,颇为不好意思斟一杯茶,“文韬大可以随本王去火器营的,一旦你见识过火器的威力......”
“将军!我随你去了火器营,那黑羽卫的兄弟们呢?”顾不上以下犯上,余文韬直接逼问起来。
“若澜没有安排谁来接管,他们留在黑羽卫不好吗?”
“她早晚会安插人手进来的,您这样突然离开,有没有想过置弟兄弟们于何地?”
此言一说出口,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良久之后。
赵佑承幽幽一叹,颇为感慨的把茶水一饮而尽。
“文韬的想法本王是知道的,但更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若澜与我有过约定,本王愿意相信她!”
“王爷,这个火器营一定是圈套,一旦让她坐稳了帝位...”接触到一双危险的眼神,余文韬顿时闭嘴不言,“既然王爷一意孤行,余某也该离开黑羽卫了,临走前祝王爷武运昌隆!”
朴素的灰袍青年站起,默默的作了一揖,挽起行囊直接转身出门。
“诶...文韬不妨去参加科举,若澜现在求贤若渴。”
“多谢王爷提醒,余某心里另有打算。”
余音传进来,人逐渐走远了。
过去的一点一滴,仿佛全化作了泡影。
从黑羽卫转到火器营,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十多年的感情,又岂能轻易割舍?
但带着这些兄弟们谋反,他们能得到多少人支持?
不过是无谓的生灵涂炭罢了。
诸国环伺的环境下,赵国内斗被打得赤地千里。
最后即使逼迫若澜退位了,他还有能力恢复过来吗?
这些道理赵佑承都明白,偏偏没有那个自信。
从小在马背长大的他,除了只知道干仗,根本没有别的长处。
有余文韬这个军师加入,更是如虎添翼。
一路所向披靡的。
但现在人家想让他带头造反,这就不能轻易答应了。
这个军师所图甚大,还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不去参加科举,说什么另有打算,或许要让人看紧一点黑羽卫。
万一士兵们被蛊惑,扯起他的大旗动手!
那就出大事了。
想到了这一点,赵佑承连忙喊来了亲兵。
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飞快的交待了一遍,让他去黑羽卫待着。
亲兵刚一离开,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一个婀娜的身影从侧门出现,笑盈盈的走近。
白皙娇俏的鹅蛋脸,头上梳着妇人髻,搭配着一袭淡紫色罗裙。
陷入思索中的王爷见状,不自觉的笑着招了招手......
青玉宫里。
有一个偏殿作为办公场所的工部,逼格还算不错的。
陆远大步迈入,没有官服的他在这里格格不入。
更像是来参观的游客。
这昨天才宣布的封爵授官,明显没那么快收到东西。
但没所谓。
第一天来报到而已,反正谁也不认识。
没有魏公公带路,他只要找到工部尚书点个卯就行了。
接着就去羽林卫浪五天,之后再回来划水上班。
安安稳稳的当个赵国米虫公务猿。
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有门房小吏的热心指引,陆远先是环顾了一遍,打量起四周的布置。
正前方是大方规整的宫殿,周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厢房。
不少右边的房门边上,甚至摆放着千奇八怪的物件。
有农具,云梯,攻城的弩车......
各种的功用一目了然。
“陆大人,章齐尚书在左侧的第一排厢房里,马上要去上朝了请随小人来。”
“好的,有劳了,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尚书大人不在偏殿里吗?”
“卑下卢腾,陆大人说笑了,偏殿是用来存放典籍资料的,大人们都在周围的房子里办公。”
感觉刚刚问了一个蠢问题。
陆远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其他的。
任由卢腾介绍起一些目光所至的房子用途。
从左到右,从前到后。
越靠前的房子,官位往往越高。
右边全是一些工坊,囊括了工部负责的各项大小琐事。
简短的一轮介绍,第一排厢房转眼就抵达了。
这一排厢房仅仅间隔了三个大房间。
彰显着与众不同。
卢腾敲响第一个房间,大声的通报了一下。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应和着,陆远道了一声谢就推门而入了。
入目是六张桌椅,分作两排的坐了五个官员。
其中一个是空着的。
一叠叠文书在桌上高高堆放着,堪堪冒出了五个诧异的脑袋。
靠近门边的青年反应最快,抬臂指了指内里隔着的房间,“尚书大人在里面,陆大人自行进去就好。”
“多谢兄台提醒......”
陆远同样被惊到了,没想到这里也是内有乾坤。
这里的办公人员也太拥挤了。
身为一部之首,堂堂尚书郎也要这么多人打下手?
不是还有左右侍郎,司务,郎中那些人么?
这么说另外的两间房是左右侍郎的?
他没有打扰其他人工作,径直敲开内室的房门。
一顶官帽被随意放在案桌上,瘦削的章尚书头发花白,一丝不苟的招呼陆远关门坐下。
青色的补子官袍,绣着雁纹图案。
老人一脸的老年斑,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一眼就知道状态很差。
客套了两句就直奔主题了,显得尤为不耐。
“咱年纪大了,皇上把你安排在工部,也不会特意去针对你。上回李文斌那厮要走那么多工匠,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吧?”
“大人此言差矣,下官那时候不过奉了先皇之命......”
简短的解释开脱两句,反倒是让章尚书有些吃味了。
不禁又认真的打量了起来,口里啧啧称奇的。
相貌俊逸高挑,犹如翩翩君子。
怎么好事全让他遇上啊?
“既然是先皇交待的就算了,咱们工部一向实事求是。现在没有你的官服一应之物,还得先去织造馆量体裁衣,两位侍郎手下都满员了,你暂时在本官这里领差吧。”
“回禀大人,下官还有密旨在身,这五天恐怕分身乏术,无暇顾及这边。”
“皇上的密旨?”章尚书人虽老,但还没有到犯糊涂的地步。
对于突然递过来的明黄卷轴,他果断的没有接过来。
再一次用浑浊的双眼,审视着台下的少年郎。
发现对方神色自然,看样子是真的。
想要安安稳稳的干到退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