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靠近任城的官道上。
萧凤戴着面具架着马车往任城方向行走,她此行是奉父之命前往任城为一个名叫周运良的人治病。
现在尚未到正午,阳光暖洋洋的,追风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扬州富裕,马路修得平缓,加之马车特意增加过避震装置,乘坐感较为舒适,箫凤慵懒的半躺在车厢外沿,时不时欣赏着沿路的风景。
出来有些时日了,箫凤不由得有些想念义父。
她前几年因为受了重伤,被义父发现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捡回一条命,醒来后她就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前尘往事。义父认为他两人有亲缘,收养了她当义女。每日悉心调养,教她认字学医,索性失忆只对曾经具体的人情过往忘却,知识一学就能回忆起来,很多医理、古文好似以前就学过,勉强能跟上义父的教学。
前三年,她每天还没醒就被义父叫起床,开始一天的学习,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识药、背药方、熟记医理,每天还要抽两个时辰与义父修习内功心法、还有身法和剑术,平日里根本没有半点闲暇的时间。
但这并不是说义父对她不好,相反的,义父对她很好。
知道她练功辛苦,每天寻找药草给她泡澡,炼制丹药帮她加强体质,因为伤在头部,治疗极为艰难缓慢,每隔三天就要运功帮她治病。
逢年过节的时候,义父就会和相哥他们一起做好吃的菜肴,吃完饭大家会一起切磋武艺。
义父每次都将大家打得鼻青脸肿的,想到这里,箫凤会心一笑。
只是她也会好奇,义父好像对时间尤其看重,总是时不时说时间不够了,然后就会加重自己的课业。还好她天资出众,又勤学苦练,才没有辜负义父的一片苦心。
她也有过偷奸耍滑的念头,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学这些东西。
义父将她带到一家贫穷的人家门口,那家人因为治病花费了好多钱财导致贫困,又因为贫困没钱治病,家里衰败下来不得不卖儿卖女艰难度日,看着被卖去为奴为婢的小女孩无声的哭泣,全家人的沉默让她的心也随着疼痛起来,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流淌出来。
义父并没有停止,又将她带到一家门口,这家有个孩子也是身患疾病,病情不重尚可治愈,但是因为请了庸医延误病情,导致身体落下残疾,庸医被痛打一顿赶走,只是赶走了庸医也无法让身体康复。好好的一个孩子长大后无法谋生整日酗酒度日,整个家庭愁云惨淡,眉目不展。
义父问:“还要继续吗?”
她摇摇头,她已经明白义父的良苦用心。
回来后认认真真,再也不偷懒也不应付敷衍了。
前两年,义父经常出山,一去好久不回来。
闲来无事她会下山帮村民治病,遇到不好的事也会惩恶扬善。刚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听从义父的安排,她知道义父为人善良,为了让他高兴,她这些事当做一项任务来完成,而且完成得非常出色。
但是时间久了,她开始感觉到内心有一种变化。大概是在那些孩子纯真的眼神怯懦的将自己好吃的好玩的分享给自己,大概是那些穷得没饭吃的妇人将唯一的值钱的鸡宰杀制作成佳肴给自己吃,大概是那些年纪很大的长者跪地为自己祈求一世平安,这样的情况太多了。
随着在一个个小山村、山野和无数个镇子、大城镇甚至是京师的行走,她的初心已经从任务变成一种心甘情愿。
这个变化被义父察觉到,他很开心,很开心。义父曾说过:“不同的人,不同的方法,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不同”。
虽然她不理解义父话语背后的意义,但是她还是记住了义父说的话。“园中的花草树木自由生长有什么错呢,就因为伸出篱笆就要被剪去是何道理,如果当初阳光都是一样的,雨露也是一样的,如果在长歪之前发现提前矫正,篱笆的花草树木都能好好的生长,就不会有长歪出去的枝丫!”
箫凤沉浸在与义父的回忆时,猛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蹄疾声,追风竖起绒绒的双耳,朝马路右边避让。
一阵风尘吹过,驾马疾驰的人本来都已经超过追风了,蓦地吁了一声,高高的马蹄扬起,调转马头。马上坐着一个吊儿锒铛的浪荡子,看到追风,眼珠子巴不得贴上去。
嘴里发出嘿嘿两声怪笑,打量着戴面具的箫凤,手摸着下巴估摸着强抢的风险,由于拿不准箫凤的底,沉吟道“这马我要了,开个价。”
“不卖”。箫凤眼皮子都没抬起来。
追风抬起硕大的马头向着浪荡子喷了一口气,大大的眼睛闪烁着鄙夷之色,抬起马蹄朝前走了,压根不理会旁边同样对他垂涎的公人和公马。
“嘿,这娘娘腔好凶,不过这马好有个性我喜欢”浪荡子说完催促身下的马往前走。
他盘算了小金库狠狠心道“我出三千两”。
没想到那娘娘腔理都没理他。一时拉不下脸,但是看着追风的神勇灵动,他揪着心大喊道:“嘿,五千两,五千两卖不卖。”
见箫凤还是不搭理他,他知道箫凤肯定有些家底,有贼心没贼胆。抢不到也买不到,让他心肝痒痒的,但是又舍不得走,只能恨恨的跟在箫凤旁边。
跟了一段时间,箫凤烦了,对着追风喊道:“好追风,甩开他!”
追风早就看浪荡子和他的坐骑不顺眼好久了,听到这话甩开蹄子飞奔起来,浪荡子见状快马扬鞭追上去,但追风速度极快,拉着马车也不影响它的速度,一溜烟就消失在官道上,他身下的马品种虽好,现在死命的追也追不上,反倒累得瘫倒在地,气喘吁吁,口吐白沫。
浪荡子虽然喜欢新欢追风,但是倒地的马也是他的旧爱。他着急得团团转,好在后面大部队及时赶到,随身的兽医帮着喂了药,休养了半晌才好,此乃后话在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