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知钰为了休息三天, 立马认错:“我错了,师父。”
唐一璇郑重的开口:“名声对一个女子而言等同性命一样重要,切不可胡乱开玩笑。”
胡知钰连连点头:“是是是,弟子记住了,保证没有下次啊。”
光看他这个认错的态度,唐一璇就猜他平时肯定没少说,不过不是大毛病,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把令牌给她。
“回县衙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放学后再谈。”
唐一璇说罢,叫唐行带胡知钰回县衙安顿。
这时候危机解除,有唐止在,基本上没人伤得了她。
唐行询问:“主子,是住西花厅吗?”
“对。”唐一璇心想,之前永宁侯住过,角角落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以直接入住。
唐行带着胡知钰走后。
唐一璇见了那五百精兵中的三个百夫长。
其中两人外形粗犷,一看就是硬汉。
一个叫胡季承,另一个叫胡季诺。
还有一人透着一股书生气质,名字更像是读书人,叫方清源。
三人有个共同点,都很年轻。
唐一璇安排卫腾和石副官带他们去驿站歇息。
今天太晚了,她得好好想一想,将这些人放在哪个位置上更合适。
亥初时分,县衙的膳馆里。
唐一璇、崔玉书和胡知钰坐在一桌吃饭。
厨娘做了饭菜就下去歇息了,整个膳馆只剩她、崔玉书、胡知钰,以及唐止和唐行,他们在另一桌吃饭。
胡知钰吃得喷香,完全没理会周围的环境和人。
唐一璇看着他,莫名有一种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跑出来的错觉。
而且他身边连个小厮都不带,不怕自己入了狼窝吗?
吃到七分饱时,唐一璇随口一问:“你爹怎么会让你来北地求学啊?”
胡知钰眼珠子转了转:“其实不是求学,我爹就是想给我找个靠山保护我,给老胡家留个后。”
呃!唐一璇微感错愕。
崔玉书故作惊讶的问道:“找靠山?胡将军找一个县令保护你,会不会太儿戏了?”
胡知钰认真道:“墨殇救了我的命,我爹相信他,我也相信他啊。”
就这么简单?
唐一璇和崔玉书都不相信。
或许眼前的少年人是没心眼,但镇国威武大将军若这么轻易相信人,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他儿子高了。
要获得绝对的信任,唐一骏应当以北苍王的谋士身份与对方达成共识,结盟了。
迟迟没听到声音,胡知钰猛地抬头:“师父,你不会赶我走吧?”
唐一璇还未开口,崔玉书惊诧的偏头看着她。
“你何时成了他的师父啊?”
“咳咳,他把令牌给我的时候。”
唐一璇清了清嗓子,从袖口中掏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须臾,她话锋一转:“虽说收了他做弟子,但他若是胡作非为,我也可以将他逐出师门,表哥不必担心。”
胡知钰:“!!???”
这话说得他心里跟着七上八下的。
“师父,不带您这样的啊,弟子刚替您解决了大麻烦,您居然这么快就想把我打发掉?”
对此,唐一璇把问题抛给他:“我说的是你胡作非为后,你现在作了吗?”
胡知钰:“……”
他还能作吗?
唐一璇见他沉默,接着说:“你放心,既然我做了你的师父,就会对你的未来有个详细规划与期望,我相信你也不会让师父失望的,对吗?”
胡知钰眼皮狠狠跳了跳,感觉碗里的饭菜瞬间不香了。
“什么详细规划和期望啊?”他忐忑的问道。
唐一璇反问道:“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比如像你爹一样的大将军,又或是江湖游侠浪客?”
胡知钰咦了一声:“怎么没有成为向您一样的文官啊?”
霎时,唐一璇佯装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读书?不错啊,明天……”
“不不不……咳咳……”
胡知钰反驳得太快,被呛到了。
他喜欢念书?天上的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我说我想出去闯荡江湖,师父会答应吗?”胡知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为什么不答应?”
唐一璇挑眉,轻描淡写的开口:“我说过你是年轻人,作为一个有思想的年轻人,想去看世界,闯世界,那就去做吧,想做就做,不留遗憾。”
胡知钰蓦地瞪大双眼:“真的吗?”
他竟然答应了?
就这么轻松的答应了??
完全出乎意料,胡知钰整个人都惊住了!
不止是他,就连崔玉书、唐止和唐行都有些吃惊。
如果表妹(主子)是不负责任的人,那他们可能觉得她是不想收徒,才会答应胡知钰。
但她既然收了胡知钰为徒,就会对他负责。
胡知钰高兴得太早了。
果然!
唐一璇话锋一转:“但在出门之前,你首先要有自保能力,还要有辨别是非善恶真假的能力,否则你在外面遇到危险,死了或者被抓到深山老林挖矿、当压寨相公,最痛苦的一定是最关心你的家人们。”
胡知钰:“……”
当压寨相公是什么鬼?
他嘴角抽搐两下,忍不住控诉道:“师父,您能一下把话说完吗?说话说半截真的让人太难受了。”
难受的是你又不是我。唐一璇心想。
“你能一口把一碗饭吃完吗?”她幽幽开口,指着唐止与唐行的方向:“等你哪天打得过他们两人,你就有了自保的能力,然后通过分辨是非、善恶、真假的三道测试,你想去哪就去哪,哪怕你爹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让他同意!”
胡知钰眼睛一亮:“君子一言!”
唐一璇配合道:“驷马难追!”
“好!师父够爽快!”胡知钰跃跃欲试的看向唐止与唐行。
虽不在同一桌吃饭,但唐止和唐行都听见了,此刻也感受到了胡知钰炽热的目光。
唐止抬头问道:“胡公子要现在比试一场吗?”
胡知钰刚想起身,想着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是只坐直身体,微笑道:“我不急,你先吃饭,我等你吃完。”
唐行放下筷子站起来道:“我吃完了,胡公子,不如我们先去比试比试?”
“好啊!”
胡知钰跟他走出了膳馆。
两人出去后,崔玉书低声对表妹说:“你不去看吗?万一……”
唐一璇看向唐止。
唐止会意道:“主子放心,没有万一。”
“我挺放心的。”唐一璇收回视线,含笑望着崔玉书。
崔玉书说:“是我多虑了。”
唐行的功夫,唐一璇没见过,但唐止能带着她飞上城墙,而胡知钰要借助四爪钩才行,武功高低立判。
没多久,胡知钰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师父,你的护卫好厉害,我打不过。”
“你可以每天找他们切磋,总会有长进的。”
唐一璇心想,以后军事学院开学了,至少他武力值拿得出手。
胡知钰难掩震惊的问:“我能每天找他们切磋?”
这相当于给他请了两个武师父啊!
结果他还是太年轻了!
他师父身边竟然有好多高手,即便每天找不同的人切磋,也能一个月不带重复的!
“只要他们愿意就行。”如果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还是不要出远门了,不然她没儿子赔给胡将军。
唐一璇起身道:“今天你也累了,吃完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去新学院。”
胡知钰愣住。
他以为认错了师父就会让他休息三天呢。
崔玉书跟着她出门。
却是一言未发。
走在长廊上,唐一璇偏头看了他一眼:“表哥生气了?”
崔玉书反问道:“不该吗?你若出事,我如何跟姑母交代?”
崔氏……
好像唐流他们去清河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唐一璇微微蹙眉。
她不做声,崔玉书直言道:“你是不是在想找什么借口糊弄我?”
闻言,唐一璇回过神来:“不用找借口啊,如果表哥与我互换位置,你今天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顿时崔玉书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当然,我很感激表哥不顾危险留下来。”唐一璇正色道:“但其实没必要,因为都被抓了,才是真的求救无门,任人宰割。”
崔玉书愣了愣。
后面这话虽然不好听,但表妹说得对,他不如她理智。
“下次不会了。”
崔玉书现在想想也觉得冲动了,如果永宁侯抓住他的把柄,以此要挟他的家人就范,祖父和爹很可能投鼠忌器,甚至牺牲家族利益保他。
说到底,他还是活在家族庇佑之下。
不像表弟和表妹,虽外表青涩,但都已经能独当一面。
唐一璇扭头看了眼他的神色,温声开口:“表哥,家人永远是你的避风港,也是指路明灯。”
倏然,崔玉书瞳孔地震。
是他钻牛角尖了。
崔玉书停下脚步,对表妹拱手一礼。
感谢的话语尽在不言中。
回到东花厅,唐一璇看向唐止和唐行问道:“唐流有联系你们吗?”
唐止摇头:“没有。”
唐一璇拧眉:“听说各地盗匪横行,他不会撞上了吧?唐行,你明日出城去找找他们。”除了唐流,还有两个崔家护卫。
“是,主子。”唐行应道。
其实他不担心唐流的安全,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干别的事去了,说不定回来会给主子一个惊喜。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就不告诉主子了,省得白欢喜一场。
当晚,唐一璇舒服的泡了一个澡,躺在暖和的炕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相比之下,永宁侯就过得没这么舒服了。
在清川县走了几天水泥路,再走原来的官道,唐宏觉得有点颠簸,加上夜晚天气寒冷,憋了一肚子火气。
抵达兴原城时,唐宏带了一千精兵进城,直奔府城衙门。
原本他不打算入城,但土豆带不回去,总得带点其他东西回去将功补过。
还未到府衙,唐宏隔着马车窗子听何徐低声禀报:“侯爷,我们身后跟了尾巴。”
唐宏脸色一沉,颇为难看。
那个不孝孙竟还敢派人跟着?就这般防着他吗?!
黄知府得知永宁侯过来了,连忙率领府衙一众官员出来迎接。
“下官恭迎永宁侯。侯爷舟车劳顿,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侯爷恕罪。”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唐宏双手背在身后,肃着一张脸走进府衙。
身后跟了一群人,唐宏停下道:“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本侯与黄知府说几句话就走。”
“下官告退。”
除了黄知府,其他官员异口同声。
黄知府心中咯噔一下。
待其他人都走后,唐宏开门见山道:“黄知府知道水泥吗?”
黄知府垂首:“下官知道。”
唐宏又问:“上奏朝廷了吗?”
黄知府斟酌着回道:“这……这是清川县令的东西,下官不好越俎代庖。”
唐宏皱眉:“黄知府,你应该去看看清川县城的水泥城墙,看过后,你若觉得水泥还属于一人之物,你就当本侯今日没来过吧。”
说罢,唐宏抬脚往衙门的大门走去。
黄知府捻了捻指尖,侯爷从清川县而来,自个儿没要水泥方子,却让他去做这个恶人,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可对方是侯爷,黄知府只能点头应是。
走到门口,唐宏忽然开口:“对了,清川县是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吧?县令太年轻了,一些事想得不够通透,这时候就要你出面了。
比如水泥,你就应该早些上奏朝廷,让各地赶在寒冬前修筑新城墙,既能抵御外族入侵,又能阻挡盗匪进城,如今白白耽误一年,岂不可惜?”
黄知府拱手道:“多谢侯爷教诲,下官晚上便写奏折。”
“行吧,本侯就不耽误你写奏折了。”
唐宏大步走出府衙。
这永宁侯竟是片刻都等不及?
黄知府眼皮一跳,送永宁侯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往衙门里走。
以永宁侯的急性子,他得赶在他回京前,将奏折呈上去。
不然他这个知府就做到头了。
唐宏没在兴原城停留,一路急行军离开北地境内。
确定身后没了不孝孙的尾巴后,唐宏下令改道,前往清河。
他不是不肯服软吗?
他不是眼中只有清河的家人吗?
那就把她们带去京城,唐宏倒要看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