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侯走后,秦元琛也不好多留,最后又望了人群一眼,带着人匆匆离开。
及时跑去传消息的溪汀松了口气,打量着火堆上的药锅,迟疑道:“宴然,这……”
沈宴然抬起下巴朝老妇人那边示意:“端给她们,顺带把药材也给她们。”
溪汀皱眉,迟迟不肯动身。
有跟她同住一处,见识过沈宴然是如何尽心尽力给人看诊施针的医女愤愤不平:“何必再管她们!”
这等毫不犹豫出卖恩人的人,活该被充军!
沈宴然摇摇头:“我们这儿又没人生病,留着这些药材也是无用。”
随军的药材可都是朝廷真金白银买来的,不能随意浪费。
溪汀叹了口气,端起药锅倒进水囊中,又和着沈宴然从军需官处领来的药材一道塞入讷讷无言的老妇人手中,顺便把人送了回去。
见医女们和宋致都是脸色难看,沈宴然微微笑道:“还不快些用膳?待会儿可就要继续行军了。”
中午休息时间本就不多,吃个饭聊会儿天就过去了。
医女们一一坐回火堆边,边吃着馍馍,边开始讨论沈宴然银针上的药。
宋致捡起被丢在地上染血的银针,轻嗅的片刻,皱眉:“像是蒙汗药,又似加了些许巴豆等令人腹泻的药。”
看了几人倒地的症状,更像是泻药。
但泻药不都得吃下去方能生效?
而且见效也不会如此之快。
想到刚刚那几名衙役狼狈的模样,宋致连馍馍都吃不下去了。
沈宴然暗暗骂了句活该。
她自顾自吃着摸摸,边随口问着溪芷:“溪汀什么时候去找的人?我都没注意她人不见了。”
溪芷面无表情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在你站出去的时候。”
看出溪芷的心情有些郁郁,沈宴然好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就算太子和她爹不来,她也能轻易摆平此事。
就是后续可能还有人再来找麻烦罢了。
毕竟现在她一无权二无人手,压不住那些人。
溪芷嘟起嘴:“你在京城里受委屈也就算了。”
京城中胆敢在沈宴然面前放肆的,起码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不得不隐忍。
现在在战南军营中,在宁安侯的大本营里,自家小姐还要被欺负。
还是被几个小小衙役欺负!
她哪里受得了!
快气死她了!
沈宴然哪里不清楚她的想法,只道:“总不能在有人来找麻烦时,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扬声道自己是宁安侯家的小姐罢。”
那多尴尬啊。
溪芷循着她的话茬想了想,忽然扑哧笑出声,情绪也不怎么低落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她还是不懂。
为何自家小姐不去前面享受稍好一些的待遇,而要在大夫群中受这个气。
处理好事情的溪汀坐下同时点头。
沈宴然笑着摇摇头:
“此行是征战景国,又不是去南境旅游。若我光明正大跟副将亲卫们享受一样的待遇,保不齐有人心中生出不满,从而在朝中参我爹一笔。”
现在是危急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医女们都是我召集来的,我若去了前面,她们被欺负了怎么办?先不说其他,就那些暗中联手的老大夫,她们就不好应付。”
溪芷似懂非懂,没有再多问。
宋致专心研究着银针上的药,心里满是疑问。
过了许久,拔营的军令声传来。
沈宴然收拾好东西,灭了火堆,正准备上马车,却见换了身普通将士衣服的徐妄白和沈谨思慢悠悠上了宋致的马车
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大军已然前行,也就没有多问。
军营中的马车不是那种普通制式,会更为宽大与便捷。
宋致所在的马车内只有仁大夫和宋大夫和他们的徒弟在,挤挤攘攘不过六七人。
其他马车连车辕上都挤满了人,差不多四个大夫一车,加上徒弟们,一车起码十来人。
徐妄白和沈谨思轻而易举混上了马车,宋致和一名仁大夫徒弟被迫在外驾车。
对徐妄白和沈谨思的目的,两位大夫大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
等到赶了一下午的路程,夜间扎营时,徐妄白二人帮着搭好营帐后,大大咧咧走到正在搭营帐的沈宴然身边帮手。
察觉到有医女在悄悄盯着他们,沈谨思笑道:“表妹,你随军行医也不跟我说上一声。”
原来是亲戚。
医女们同时移开视线。
沈宴然面无表情应声后,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过来了?”
徐妄白拍拍胸脯:“殿下让我来照顾着你,省得又有人前来找事。”
顺便注意一下那个危险来临时挡在沈宴然身前的小宋大夫。
沈宴然默默看向沈谨思:“你也是?”
沈谨思果断摇头:“侯爷调我暂做帮手,然后派我来此警惕有人闹事。”
简而言之,他被宁安侯借调。
是宁安侯派他来的。
想起中午得了溪汀报信,浑身煞气的裴言则和裴知阙,沈谨思暗暗摇头。
看来看去还是他最淡定。
他就说嘛,以沈宴然的性子,怎么可能白白受欺负。
但他的抗议无效,还是被派了过来。
沈宴然将行囊丢进营帐里,收拾出晚上睡觉的位置后,排队前去打饭。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中午受了委屈,晚间的饭菜比平日里还要丰盛几分。
沈宴然啃着大棒骨喝着加了些许胡椒的羊肉汤,浑身都舒坦起来。
徐妄白二人是自个儿去打的饭,顺便还给让他们蹭马车的两位老大夫打了一份,跟着蹲在火堆边,奇怪道:
“表妹啊,怎么没人找你们看诊?”
沈宴然瞪了眼趁势占自己便宜的徐妄白,慢吞吞道明了情况。
徐妄白仗势欺人惯了,哪肯吞下这口闷气,他狠狠一拍沈谨思的大腿:
“你给表哥们说说,是哪些人在暗戳戳恶心人,看我不……”
沈宴然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我有个法子能治治他们,但你可不能莽撞行事。”
徐妄白和沈谨思面面相觑,嘿嘿笑了两声:“任凭表妹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