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燕官糖盯着聚集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脸色微僵。
现在医馆闻诊的病人就剩下两个——被烧伤脸的小姑娘和还在治疗哮喘的郑老夫人。
害怕来医馆看病后莫名其妙得罪了沈大夫,然后被赤甲铁骑抓走,病人们索性转去了其他医馆。
而整天凑在医馆门前的,不是嗑瓜子儿的大娘大婶大叔大爷,就是来打探情报的各个衙署的人。
仁大夫不受其扰,早就回家自个儿待着去了。
沈宴然每天准时准点前来给小姑娘换绷带,顺带安抚担忧祸及自家的郑老夫人。
今天沈宴然刚刚进了医馆,看热闹的人中就有人后脚跟上。
官燕刚以为总算来了病人就诊,就听那人压低了声音:
“呦,这不是官堂姐,好久不见。那个……沈大夫……”
官燕麻着脸:“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哎哎,官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就跟我说说,我……”
“不知,没什么好说的,来人,送客。”
“哼!你给我等着!”
官燕面无表情,一等又是好几天过去。
皇城司涉嫌贪污受贿,以及上百名禁军被渗透一事,和北边大灾,生灵涂炭一事席卷了整座京城。
众人纷纷移开凝聚在今宴医馆和宁安侯府的目光,百姓也开始聚集在菜市口,每日围观被押来砍头的贪官。
其中前几天跳的最高,指责沈宴然是祸水,蛊惑太子胡乱抓人却被沈左相一一怼了回去的几名言官也在其中。
沈宴然听着溪芷轻声说着外头的八卦,慢吞吞与郑老夫人下着棋。
“小姐你们是不知道,砍头的时候那血压飙了三尺高!差点儿就飙到我身上了!”
“那人头咕噜滚了一地,我晚上连做了几天的噩梦!”
“对了,我还听说,二皇子府上的侧妃有善心,特意给好几批贪官送去断头饭,还在城外以二皇子的名义,要施半个月的粥。”
沈宴然抬起头:“二皇子府上有几个侧妃?”
溪芷想了想:“原本是三个,这位有孕得宠后,就只剩下一个。”
沈宴然轻笑,都不用问,她就知道剩下来的这个是虞琼枝。
不过她死遁后,倒是安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孩子,心生善念。
郑老夫人只当没听见,落下一子后若有所思:“你觉得,我献上一半的粮仓,运去北方救济百姓如何?”
沈宴然迟疑片刻,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不日陛下就会号令京城富商巨贾朝臣权贵捐银捐粮,并亲自带头缩衣减食。”
“你不如先备好粮食,在陛下下令的第一时间捐献半数身家,得个义商的好名声。”
既能在京城中起带头作用,替陛下暂解燃眉之急。
也省得再有人觊觎郑老夫人的身家,做些下三滥的勾当。
郑老夫人能想到捐献身家来打消他人的觊觎,当然不会对沈宴然的建议嗤之以鼻。
什么捐银捐粮不为名声而为百姓,不该心存从中获利。
真是笑话。
她都要捐献半数身家,为何不能博一个美名?
“好。”
郑老夫人笑着落下一子后看向沈宴然:“你准备捐多少?”
沈宴然贵为郡主,又是宁安侯的嫡女,手下还有数个赚银子的铺子,捐的少了,不免会引来他人说道。
“三千两。”
郑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直言:“少了些。”
“这是以我的名头捐的,宁安侯府另外捐。而且……不是白银,是黄金。”
今宴医馆暂时还是亏损状态,她手头唯一大赚特赚的,就是今宴脂粉铺。
其他铺子也赚钱,但比脂粉铺差上不少。
郑老夫人松了口气,点了点桌上的棋子:“你呀,比老身还鬼精。”
沈宴然摇摇头:“我哪里比得上您。”
除去疯狂敛财的权贵外,郑老夫人的身家在京城前十。
她也就手头上脂粉铺里的几样头牌赚钱,酒楼药膳的名头,还没打出去呢。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互相恭维,继续说着些家常话。
溪汀急匆匆赶来,脸上带着迟疑:“小姐,脂粉铺出事了!”
说什么来什么。
沈宴然叹了口气,压下准备同去的郑老夫人:“此事你不好参与,我自己来。”
知道今宴医馆是她产业的人很多,平白无故不可能有人闹事,除非受人指使,特意寻上铺子。
两人走出门外,往不远处的脂粉铺赶去时,溪汀语气担忧:
“那人是冲着雪肤玉肌膏来的。说什么用了之后破了相,要求我们公布其配方,否则就呼吁全城百姓不买我们脂粉铺的产品。”
雪肤玉肌膏是其中一样掺了少量灵泉水混合而成,效果极好,每月限量发售几十罐,售价也很高,堪称一两黄金一两膏。
沈宴然了解溪汀为何说是冲着配方来的了。
她冷着脸:“来了几个人?可带了装雪肤玉肌膏的罐子?”
“两人,都带了罐子,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绕过重重街道和人群,尖锐刺耳的声音乍然响起。
“你们铺子今天不把配方公布出来,我就拆了它!瞧瞧我刚用了两天,身上长满了疙瘩,又红又肿,还说不是你们害的!”
“赔钱!去官府!我要为买了这破东西的人讨回个公道!”
溪兰尽量露出笑容,轻声解释,却招惹来一顿喷。
“不必解释,直接去报官!”
熟悉的声音让溪兰精神一震,她和围观的百姓同时看向沈宴然,嘴唇蠕动几下,没有出声。
沈宴然走上前,一把将溪兰护在身后,无视还在怒骂的两位大婶,取出腰间的玉佩,交给愣愣站在一旁的招引娘子:
“你去官衙一趟,直接报官,说有人拿了银子,诬陷我今宴脂粉铺的名声!”
招引娘子头也不回挤出人群跑开。
沈宴然伸手:“溪兰,将雪肤玉肌膏的贩售登记账簿给我。”
溪兰有了主心骨,当即献上蓝皮账簿。
她倒也不是没处理过类似的事,但最近京城内局势紧张,自家小姐的名声又差了几分,她自是多了几分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