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然微微颔首：“他很奇怪。”
秦元琛想了想，压低了声道：“他的目标不在我，而是……”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沈宴然瞅着挤挤攘攘人群里三皇子，脑海中倏地闪过无数想法。
“难不成……”
林氏药铺跟三皇子有关？
学徒们一一惨死，唯二知道内情的林岸和林大夫咬死了不开口。
暂时也没有其他线索，只得胡乱猜测。
秦元琛摇摇头：“不。”
柳三刀更像是想通过老三，寻到某些人的把柄或某些事情的真相，而非单纯地刺杀。
“他的真实身份，是江南一小官的儿子。此前，他爹因……一事，被牵连流放。”
但正因他爹是被牵连的，全家只有他被流放，其他人安然无恙。
听出秦元琛话里的未尽之意，沈宴然没有继续追问，她又深深看了眼随口应付着安澜国公主的三皇子，缓缓叹了口气。
景国公主不日就将入京城，加上想搞事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立场不明的贺云悬以及安澜国公主，还有目的不明的柳三刀。
再加上话不说透的秦元琛……
京城里的水，浑得很。
裴知阙摸清对手的招式后，一剑刺中破绽，对手险而又险地闪身躲过，不想自身破绽越露越多，又连战几下后被裴知阙执剑抵住了脖子。
沈宴然连忙拍手，为赢了一场的裴知阙喝彩。
裴知阙伸手拉起对面愤愤不平的武学学子，将剑抛回另一人手中，满脸得意地走过来，借着太子行礼的功夫，光明正大站在沈宴然和秦元琛中间。
秦元琛：“……”
裴知阙笑容灿烂：“小妹，那边也很热闹，周兄正在吟诗作赋呢，我们一道去看看？”
清雀郡主举办的宴会，宁若离没资格进来，安安静静在家温书，但周致远家世勉强够得上，也得了一张请柬。
至于沈京越和张文清……
裴知阙不想再次被沈京越嘲讽，没有特意去寻二人的踪迹。
沈宴然正欲提起裙摆跟上脚步飞快的裴知阙，而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静静站在原地略显落寞的秦元琛，叹了口气：
“殿下可要一道前去？”
秦元琛含蓄点头。
快步走出老远，不曾想妹妹没跟上的裴知阙：“……”
罢了，他还是管好他自己。
后院不大不小的池塘边上凝了一圈的碎冰，唯独中间水深处，隐约可见几簇枯黄的野荷。
太学里不喜讨好权贵、家世还算不错的几名学子汇集在此，不时调侃着心不在焉的周致远，又感眼前枯败凋零的场景，纷纷埋头吟诗。
裴知阙泡上前，一把揽住周致远的脖子。
冷冰冰的气息传来，周致远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顺手把裴知阙推开：“裴兄，你不去那边比武切磋，来此作甚？”
裴知阙浑然不在意他的冷淡：“刚刚比完，正好跟宴然一起来看看你。”
周致远动作一顿，探头看向他的身后。
果不其然，沈宴然慢吞吞踱步走来，不时跟身旁的秦元琛搭着话。
周致远：“……你不如不来。”
今日楚云琅不在，他看着沈京越二人，本就有些心烦。
裴知阙还带着沈宴然和太子过来，这不是故意想看他笑话？
莫名被瞪了一眼，裴知阙瞅着其他几个同窗，好奇：“他怎么了？”
几个同窗哈哈大笑，简单说明周致远出了城后一直魂不守舍的原因。
裴知阙和姗姗来迟的沈宴然二人忍俊不禁，沈宴然笑道：
“我记得，云琅的家世还算不错？”
起码跟周致远门当户对，双方家境差不了多少。
周致远有气无力，含糊道：“她……还有其他事。”
楚云琅入京后迅速跟几位儿时的闺中密友加深了联系，又偶然遇见了宫里喜好女扮男装的那位大公主。
今晚她们约好了，要去一家新开的专供女子的不留夜的高雅的清静的花楼，给几位男魁捧场。
还不让他跟着去，硬要让他来参宴，顺便帮她照顾沈宴然！
周致远幽幽看着左边站着太子，右边站着裴知阙的沈宴然，怀疑自己在楚云琅的心里，还没刚刚认识的沈宴然重。
见周致远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又一眼，眼神幽怨，眼珠子跟黏在她脸上似的，裴知阙一把拎着他的后领：
“周兄似乎兴致不高，我们去人群里热闹热闹！”
周致远：“……”
云琅！沈宴然真的不用他来保护！
秦元琛望着裴知阙带数位同窗一起挤进人群，若有所思：
“裴三哥现下的打算如何？”
显然他也听说了裴知阙因被退亲大受打击，准备只考武举的流言。
沈宴然无奈：“你比我三哥年长两岁，不必如此唤他。”
她顿了顿，老气横秋道：“我也不清楚他的想法，看他自己吧。”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秦元琛脸上表情淡淡，一指湖心亭：“不如去那边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沈宴然没有拒绝。
等两人踱步到了湖心亭，方发现刚刚作画的人已停了笔。
本次宴会的东道主清雀郡主换了身华丽的衣服走来，正准备迎风起舞。
她瞧见秦元琛时眼睛一亮，无视站在他身边的沈宴然，凑上前试图抱住他的手：“太子表哥，你来了，我正准备去叫你呢。”
秦元琛退后两步，轻轻颔首。
清雀郡主不以为意，得意地瞅了眼沈宴然：
“呦，这不是沈小姐吗？沈小姐可要一起跳个舞？”
话音刚落，她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沈小姐是神医，善医术，哪是我等只会跳跳舞看看书的闺阁小姐能比的。”
察觉到数道含着敌意的目光，沈宴然脸色不改：
“神医倒谈不上，但看看发热高烧还是没问题。日后郡主身子不适，可以去今宴医馆，报我的名字，我给你打九点九九九折。”
今日虽未下雪，但比前些天下了大雪时还冷。
穿的那——么单薄，还敢在这里挑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难怪她看不懂秦元琛的眼色还敢巴巴凑上去。
清雀郡主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挤兑之意，她勉强笑了笑，让人清空湖心亭中心一圈后，鼓声一响，跳起舞来。
白惨惨的水袖四散，被强大的力度一挥，直冲向沈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