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只当没注意到沈宴然意味深长的目光，微微偏过头扫过全场愁云惨淡的医者，满意颔首。
王大夫瞪了他一眼，拉着人去了屋内：“你......你这不是胡闹吗？！”
医术小试最后一个环节的病人，大多是身患重病但家中没钱治疗的人。
主持小试的大夫会跟病人承诺，若是年轻医者们没能治好，自己会携数名经验丰富的大夫一道免费出手诊治。
因此多年来不乏囊中羞涩的病人前来小试碰运气，甚至为了一个名额打了起来。
哪想到.....今日宋大夫竟然给年轻医者们出了如此难题！
宋大夫挥手挡开情绪激动的王大夫，脸上仍带着满意的笑：
“这些病人可都是精心挑选的，最能考验人。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全看被分到的医者的水平了。”
其他几名大夫脸色都有些难看。
要是一个病人都治不好，不仅会砸了医术小试的招牌，也是影响他们的声誉。
他们是相信宋大夫的为人，方放心让他去挑病人，哪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宋大夫的儿子也在里面呢！
他就不怕......
看出了他们的情绪，宋大夫和蔼一笑：“我不怕。”
要是混小子连他的良苦用心都没看出来，也就不必出师了。
一炷香过去，溪汀溪芷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沈宴然动作飞快，先是给人放了血，又扎了针，而后催吐......
动作快速又流利，不见丝毫迟疑。
溪芷有些摸不着头脑，压低声音：“小姐这是在......”
溪汀瞅了瞅其他或茫然或凝重的年轻医者，又看看镇静沉稳的沈宴然，安抚地拍拍溪芷的手：“小姐自有打算。”
紧张的场内，沈宴然的确胸有成竹。
她也没想到宋大夫专门挑了个中了连环毒的病人，一重重叠buff似的叠了五层。
他身上最轻的毒是蝎毒，毒素最重的，是蛊毒。
但此蛊远没有秦元琛身上的那般麻烦。
唯一要注意的是解毒过程得小心些，以免解上一层的毒的过程中，意外触发下一层的毒素。
过了好半晌，沈宴然挥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随意瞥了眼不远处的宋致。
见他脸色依旧难看，但动作却很麻利，就知道他找到了关窍。
沈宴然垂下头，写下药方递给站在桌边的仆从去抓药后，继续动起手来。
一个时辰过去，宋大夫乐呵呵喝下一口茶，正欲拿起书继续观看，不想有仆从匆匆走进屋内：“沈宴然已救人成功。”
宋大夫以及其他紧张到在屋内不停走来走去的大夫都是一怔。
这么快？
宋大夫率先回过神：“把病人抬进来，另外，请沈姑娘一道入内。”
“是。”
沈宴然瞥着脸色微微好转的病人，正感觉他似乎有些眼熟时，几个仆从匆匆走来，将人扛了进去，同时朝沈宴然一拱手：
“沈小姐，几位大夫请你入内。”
她颔首跟在后面，视线紧盯着还未清醒的病人，试图抓住那一丝熟悉感。
人一入内，几个大夫全凑上前，仔细检查完病人后松了口气。
宋大夫负手而立：“你如何看待他的病情？”
沈宴然没有客气：“像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没有留手，但......”
此人的运气绝佳，都叠了五层毒还未死。
说着说着，沈宴然灵光一闪。
这个病人不就是林氏药铺里常常坐在柜台处记账的那个？
难怪有些眼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她垂眸盯着昏迷的病人，回答的话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察觉出她不在状态，宋大夫换了个问题：“你对毒之一道，也有心得？”
普通大夫可看不出蛊毒。
沈宴然眼眸微闪：“宋大夫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此问题。”
宋大夫咳了咳，提醒道：“是你在应试。”
又不是他在参加医术小试！
沈宴然表情不改：“我不会让宋大夫为难。”
话里是不会让他为难，表情却是他不答，她也就不答。
宋大夫轻瞪了她一眼：“问吧。”
沈宴然平静：“他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唔，”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宋大夫沉吟片刻，看同僚们也来了几分兴趣，无奈道：“乱葬岗捡的。”
当时呼吸极其微弱，他还以为人快死了，秉着几分善心，就想试试能不能把人救过来。
没想到运气不错，多番操作下，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但更多的，他却是无能为力。
沈宴然若有所思点点头。
难怪。
当日裴知阙提及被抓入皇城司、战南军营以及放回家的学徒都暴毙死亡，沈宴然还以为谁那么厉害，敢潜入军营里光明正大杀人。
后来她私底下调查一番才知，是中了毒。
喝下水酒后，当场毒发身亡，无一幸存。
却是没想到还有人没死，被闲来无事的宋大夫救了回来。
沈宴然脸上严肃起来：“若是有人再问你如此问题，不可如实回答。还有，此人我要带走。”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其他大夫连忙退后几步，背过身去，装出一副没见过此人的样子。
宋大夫僵着脸：“你是说......”
沈宴然摇摇头：“从现在开始，你们......”
她的视线扫过全场背过身的大夫：“都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话怎么编是你们的事，但切记不可露馅。”
“宋大夫，你记住，他一直昏迷，从未清醒，你也不曾听到过任何话。”
宋大夫僵硬点头，没有再多问。
他心累地挥挥手：“你出去等名次罢。”
沈宴然伸手点住病人的穴道，不让他乱跑后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一走远，王大夫当即转过身，一脸谴责：“老宋，你！你！”
他平日里也没怎么得罪宋大夫吧？
何苦将他们都拉下水？！
同时他对沈宴然的感观好转不少。
要不是她来参加小试还认出了人，怕是他们被灭了口都不清楚缘由！
宋大夫尴尬笑了笑：“诸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哈。”
宋致被随从请入门的时候，就看见亲爹满脸僵硬，几位叔叔伯伯怒目而视。
宋致：？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