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然没忍住上手又掐又捏，脸上传来的疼痛感清晰又明显。
她怔怔回过神，瞧着身旁满脸兴奋的溪汀，若无其事地调笑道：“是我恢复容貌，怎么你们如此激动？”
溪汀溪芷同时回应：“不一样的，小姐。”
她们打小跟沈宴然一起长大，眼睁睁看着她因容貌自卑怯懦甚至不敢出门，直到后来意外结识了虞琼枝，沈宴然的心态才稍稍有所转变。
出门不再戴面具，被他人嘲讽时敢于怼回去，而非忍气吞声。
正是因为虞琼枝带来的影响是正面偏多，宁安侯等人才没有阻拦沈宴然跟明显心思不浅的虞琼枝接触。
为了恢复沈宴然的容貌，宁安侯府的人也是操碎了心，京城里知名的大夫、宫中尤善此道的御医，几乎都被找了个遍。
无果。
众人都以为沈宴然这辈子就这样了，哪晓得一夜之间，她的容貌恢复了。
“小姐，这可是府上的大喜事！我这就去禀告夫人，好让她少去一桩心事。”
溪汀仔仔细细瞧了又瞧，眸光闪闪。
沈宴然连忙阻拦：“待我用完膳后，亲自跟娘说去。”
溪汀溪芷对视一眼，都是满心欢喜。
沈宴然再次看了眼铜镜里一模一样的容貌，转身去书桌上取了瓶瓶罐罐，一人给了一套：
“你们拿去试试。”
知晓这些定是跟恢复容貌有关，溪汀溪芷欣然收了下来，叮嘱一声后就凑到一起小声嘀咕摸索起来。
沈宴然慢吞吞用了膳，琢磨着给宁安侯夫人那边送三套尽尽孝心。
也省得沈蝉雾再过多担忧。
*
“宴然近日里懂事了不少，你可不许再逗弄欺负她，小心你大哥回来找你麻烦。”
沈蝉雾翻着三儿子裴知阙呈上的功课及太学教习的点评，随口念叨了两句。
临近腊月，太学即将放假。
裴知阙意外得知了些事情，才特意趁着休沐回来一趟。
按例五日一休沐，积攒起来到月底一起放，他此行有近三天的时间可在家休息。
裴知阙捏了捏手指，乖巧道：“儿子省得。”
明明每次都是小妹挑事欺负人，什么叫他逗弄欺负她？
沈蝉雾瞪了他一眼，知晓以他的性子，定然听不进去，索性慢条斯理放下书册，接过嬷嬷手里的请帖，递了过去：
“既然你得空，索性明日由你带宴然去岚山赴宴。听闻诸多才子名士也会前去，说不定还能遇上几位同窗。”
裴知阙好奇地接过请帖，随手翻开一看：“听闻大长公主定下的日子是前几天，怎么又换成明天了？”
“蜀中的那位长公主归京，可不得等她几天。”
沈宴然对这些门道看得挺清，不过懒得赴宴，也不愿掺和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裴知阙嘟囔了两句雪有什么好看的，见沈蝉雾轻横了他一眼，识趣地闭上嘴。
又做贼心虚似的望了望屋外，小声道：“娘，京城里盛传小妹与三皇子定了亲事，不日就要嫁到三皇子府上，可是真的？”
若真有此事，他怎么不知道？
沈蝉雾叹了口气，刚准备跟三儿子说道说道，万不可在沈宴然面前提及，就见裴知阙瞪大双眼盯着屋外，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措。
沈蝉雾蹙眉望过去，一身浅绿宫裙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
她的容貌精致清艳，双眸濯濯如清泉，气质更是清冷又不失大气。
甚至眼尾略下处的美人痣都是妩媚妖娆，摄魂夺目。
“娘，三哥。”
沈蝉雾两眼怔怔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尤其在她左脸处停留良久。
直到裴知阙啧啧围着沈宴然转了两圈，喜滋滋道：“我就说我家妹妹容貌绝世，冠绝京城。”
沈蝉雾回过神，急忙站起来走到沈宴然面前，泪眼朦胧地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喃喃道：“不错，不错。”
沈宴然被捏着脸，也不挣扎，静静等着沈蝉雾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开口问道：“三哥说京中盛传什么？”
裴知阙尴尬得来回踱步。
瞅见自家娘亲脸上的幸灾乐祸，他一咬牙：“就是......你与继后所出的三皇子定了亲。”
别说京城里了，就连他所在的太学里都下了赌注，压三皇子会否抗旨不遵，另娶她人。
沈宴然像吃了苍蝇般恶心：“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没有确凿证据但有所猜测。”
裴知阙看了看沈宴然，一切尽在一言中。
“放心，不止你和三皇子的亲事被传了出来，太子和虞琼枝的亲事，也传得浩浩荡荡。”
只不过摄于太子的威压，沈宴然和三皇子的亲事流传得更为广泛。
好些人都颇为可怜三皇子呢。
沈宴然深吸了口气，没有多言，而是换了个话题。
让溪汀溪芷将带来的瓶瓶罐罐呈上，先在嬷嬷身上试验了效果。
而后在沈蝉雾诧异的眼神里简单解释两句膏状面膜的功效和使用方法，又为裴知阙把了把脉，确认无事后应下明日的岚山宴会。
沈宴然回到安晏院时已临近黄昏，她面无表情盯着院子里的柿子树，悠悠开口：
“溪汀，你将我研制出来的妆粉和膏状面膜送去脂粉铺，让溪兰亲自送去三长公主处，其他几样就留在铺子里，溪兰知道该怎么做。顺便查查京中的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跟三皇子定亲一事，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好事。
明明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溪汀应声后收拾好瓶瓶罐罐，带上信物准备离开。
沈宴然犹豫半晌，还是叫住了她，转身在书桌上写了一句话，小心叠好放在膏状面膜下面：“一道送过去。”
溪汀收拢好东西，懂事地点点头。
溪芷好奇问道：“小姐，你为何要写这么句话？”
“有感而发罢了。”
同为炮灰反派的同理心而已。
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
*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既无情我便休’？”
秦岑月盯着纸条上的诗句苦笑着摇头。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古往今来，和离一事哪有说得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