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放下小金子后,沈宴然招呼方才出声的陌生男子:“麻烦来一套金针。”
陌生男子失笑,让学徒按要求取来金针,又小声让金老伯和溪汀出屋,不要打扰到施针。
金老伯眸子里满是担忧与恐惧,捏着草药的手不自觉发抖。
溪汀连忙出声安抚:“老伯放心,我家小姐和林神医都在里面,小金子定会无碍。”
说是这么说,但溪汀心里也没底。
十几年来她从未见过小姐摸过针,连绣花针都从未碰过......
她暗暗咬牙:实在不行,叫侯府养着的几位顶级大夫前来探探。
“金针对皮肤刺激较小,倒的确适合小金子这般身体麻木的小孩,但......你可有把握?”
陌生男子,也就是林神医沉声开口。
沈宴然头也不回:“‘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无论有没有把握,都要尽力一试。”
林神医心口一梗,怀疑沈宴然在暗戳戳刺他。
不过沈宴然心底的把握足有七成。
上万古代医案,绝顶的天资以及长达十年的行医经历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结合医案传承,沈宴然更是自创了一种独特的针法,跟金针更为适配。
与在便宜太子身上试验的粗陋方法不同,这种针法经过无数次磨炼,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林神医静静站在角落,看着沈宴然手中的金针刺入穴道前,似乎发出某种奇异的震颤。
他的瞳孔微微一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法与角度。
刺入一针又一针,沈宴然鼻头微微冒汗,捏着针的手却坚定果决,没有任何颤动。
根据小金子的情况适当调整金针的数量和刺入手法后,沈宴然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眸中带着些许焦灼。
她作为医者,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得看小金子本人是否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滴漏刚刚过去三刻,小金子的手指轻动,嘴里也不时出现难受的哼唧声。
沈宴然脸上一喜,正常手速取了银针后,小金子正好清醒过来。
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迷茫开口:“爷......爷爷呢。”
沈宴然轻笑着挡了挡左脸上的胎记,起身打开门,让正贴在门上焦急的金老伯进来。
爷孙俩抱着痛哭。
角落里,一贯自信,甚至洋洋得意于绝世天资的林神医首次被打击得淋漓尽致。
沈宴然的游刃有余,是他目前无法到达的高度。
沈宴然悄咪咪朝溪汀眨了眨眼,指指门口示意赶紧走人。
正午过去三刻,疯批太子要发疯了!
见到脸色焦急的沈宴然从后院出来,候在药铺门口看热闹的人准备伸手拦下人问问情况,却被溪汀强势喝退。
只好盯着后院门口,期待金老伯或小金子的出现。
沈宴然坐上马车疾驰而去。
林神医慢上几步赶了出来,没瞧见想看的人,还被人起哄:“林神医,小金子好了吗?”
“治好了怕也是......”
“都别瞎猜,听林神医说!”
林神医微垂着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小金子没事了,神智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可能?!”
人群中有人惊呼。
林神医叹了口气:“怎么不可能?”
他低声喃喃:“‘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是我失了当大夫的本心。”
*
“小姐,你太厉害了!”溪芷听完溪汀的解说,满脸都是钦佩。
倒是溪汀皱眉:“小姐,我出来时忘了跟金老伯讨要草药,不如......”
沈宴然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连喝了几口茶补充水份:“不必,我不过瞧着小金子与我有缘,才开口用看过的法子一试。”
“至于草药,不过是托词罢了。”
不图钱不图人,免费给人看病,金老伯如何放得下心?
溪汀若有所思点点头。
溪芷好奇问道:“哪里有缘?”
“小金子小金子,多贵气的名字啊,我喜欢。”
溪汀溪芷:有点子道理。
马车一停下,沈宴然连忙掀起裙摆快跑几步上了会仙楼。
会仙楼也算京中第一酒楼,掌柜大多认识各家千金公子。
沈宴然一进门,他话都不问直接带着人上了三楼:“沈小姐请。”
将人送进厢房后,会仙楼掌柜擦去额头上的汗渍,松了口气。
天字一号厢房里的嗜血煞气都要冲破屋顶了,再晚来一刻,怕是不好收场。
“哼,沈小姐好大的架子。”
莆一进厢房,耳旁就传来熟悉的阴阳怪气声。
自知理亏,沈宴然连灌下三杯酒:“是我来迟,罚酒三杯,还请公子莫怪。”
秦元琛懒散坐在榻上,眸子里带着尚未熄灭的怒火。
被她这么干脆利落地认错认罚一打断,他硬生生压下心底的火气,自顾自饮了一杯酒后敲敲桌子,立时有人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沈宴然一抬眸:“......”
“是你?”药铺中见过的少年坐在秦元琛下首,瞪大双眼好奇道:“大哥,她就是沈宴然?”
“嗯?你认识她?”秦元琛有些奇怪。
“她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在药铺里嘲讽我孤陋寡闻,后又救了小金子的姑娘。”
秦元琛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沈宴然:“原来沈小姐来迟,是去救人去了。”
沈宴然:“......碰巧而已。”
不过,她什么时候嘲讽少年孤陋寡闻?
她明明笑的是他吃了虫子那啥,还使劲咂摸。
“沈小姐或许认识他,”秦元琛简单介绍了两句:“徐妄白,镇勇将军第二子,是个纨绔。”
“大哥,”徐妄白发出抗议:“你怎么能在如此美貌的姑娘面前,如此介绍我?”
秦元琛对沈宴然的容貌没有太多想法,但徐妄白此言一出,他忍不住想起昨晚灯火下的半张仙女颜——倒的确称得上一句美人。
沈宴然却是神色不太自然地盯着徐妄白,心里暗暗感叹人不可貌相。
原著里徐妄白身为镇勇将军第二子,十岁时就以固执纨绔闻名京中。
现在看上去明明就是白白嫩嫩一个小孩,谁能想到他竟然好养蛇。
越毒越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