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然若有所思:“陈王府上侍卫鼻子果真灵敏。”
原本她以为守在窗外的是虞琼枝或三皇子的人,却是忘了能在陈王府内手眼通天、事事安排妥当的,当然是陈王府中人。
侍卫面无表情退回原位。
虞琼枝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
“宴然,你,你再是心急,也不能做如此不知羞耻的事。还是快些将殿下安全交出,我定会求殿下饶你一命。”
字字情真,句句意切。
似真的在为她沈宴然考虑。
“我听不懂虞小姐的意思,”沈宴然垂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素月:“不过当时屋里没人,我也没有多留。诸位确定太子殿下在偏室?说不定他有事匆忙离府了。”
“不可能,我在屋外守了许久,分明......分明没人出来。”素月尖声回应。
她明明看着被收买的太子心腹许游带意识不清的秦元琛进入偏室后独自离开。
偏室前后十几名侍卫守着!
若是太子清醒过来,或是沈宴然逃跑,绝不可能无人知晓!
没被捉奸在床的沈宴然无所畏惧。
只要她咬死了不认,还能仅凭几个丫鬟侍卫的随口一言,就硬往她头上泼脏水?
京城百姓再是不挑嘴,也吃不下这么假的瓜。
不过下药捉奸这种龌龊手段本就不怎么高明,主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宴然,方才你说在花园里走走,又改口进了偏室,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没见到人是真是假?”
虞琼枝仔细回想沈宴然的话,抓住漏洞:“你莫要再与我们说笑,殿下万金之躯,可万万不能出差池。”
你问一句我还一嘴的,清雀郡主听得实在烦躁,正准备命人将沈宴然抓起来大刑伺候,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
“哦?虞小姐倒是关心孤。”
循着声音望去,秦元琛撑着把红伞,着一身玄色深衣,踩着浅浅一层白雪走来。
光他一人的气势,就足以压下身后两排血气滔天的赤甲铁骑。
“太子殿下安。”沈宴然头一个行礼,还不忘给他上眼药:“臣女就说殿下福运滔天,定会安然无恙。”
被血气震慑住的众人回过神,齐齐跟着行礼。
清雀郡主轻咬红唇,扬起笑容,顶着皑皑白雪上前:“表哥,你去哪儿了?我......我娘好是担心你。”
秦元琛不着痕迹躲开,无视身旁失落的清雀郡主,沉冷的眸子在素月和几个陈王府侍卫一一扫过,立刻有人上前将人扣住。
“杀。”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杀意,就像在说今日寒梅清冽一般自然。
一个又一个眼熟的侍卫身首异处,素月惊恐地瞪大双眼,涕泗横流看向安静站在一边的虞琼枝:
“小姐救我,小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都是按......啊!”
虞琼枝随意丢下沾染鲜血的长剑,脊背挺直从容跪下:“是臣女不察,身边的丫鬟被人收买都不知情,还请殿下责罚。”
浓重的血腥气在雪中蔓延,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果然是个狠人!
若是换一个身份,沈宴然说不定会欣赏虞琼枝这样聪明有野心下手果断的女子。
可惜......
《帝后琼枝》里,有人美心善聪明果敢的女主,当然也有处处跟她作对,嚣张跋扈无药可救的恶毒女配。
沈宴然就是原著里的恶毒女配,与她同名同姓同长相。
自被虞琼枝欺骗差点失身,家人百般苦求才留得一命又被换了亲事后,沈宴然性子变得更为极端。
数次带人围杀虞琼枝,诬陷冤枉陷害等等更是家常便饭。
且在书中,她宁安侯府全府都是反派,大哥睚眦必报,二哥斯文败类,三哥忘恩负义......
丫鬟小厮个个横行霸道,看谁家的目光都是睥睨,带刀护卫更是胡作非为,借侯府的滔天权势欺男霸女。
就连府上养的狗都是追着虞琼枝咬的恶犬,鸡都是偷吃隔壁粮食长大的鸡中恶霸。
结局显而易见:宁安侯府全家被抄,横死在流放途中。
随母姓的沈宴然和二哥沈京越得以幸免,却在三皇子登基后,被随意胡诌了个罪名,将二人砍头弃市,身体剥皮充草。
自虞琼枝盯上宁安侯府,对原主下手起,沈宴然就不可能与她和解。
即使跪在她身前摇尾乞怜,虞琼枝也不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过侯府。
与其低声下气去求一个虚浮不定的结果,倒不如风风光光快活地度过余下几年。
更何况......
沈宴然的眸子里闪过狠戾。
“虞小姐起来罢,你不该求孤。”秦元琛不冷不淡。
虞琼枝站直身子,朝沈宴然勉强一笑,放软了声音:
“是我误信恶人,险些害了宴然,宴然如何怪我也是理所应当。还请宴然看在往日情分上,替我向殿下解释两句。”
沈宴然偏过头茶里茶气:“虞小姐可真是.......能文能武,能屈能伸。不像我,被人诬陷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往日情分?何等可笑!
做出下药陷害来换亲的决定时,虞琼枝你可有思及与原主十几年的情分?
沈宴然闭了闭眼,压下打她几巴掌的冲动,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前来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后悔,不过闲来无事吃瓜看戏,竟然还能惹上这等晦气事。
一片寂静中,沈宴然的丫鬟溪汀溪芷绕过赤甲铁骑急匆匆赶到她的身边:
“小姐,府里留存的人参和灵芝都取来了,虞小姐......还体弱吗?”
沈宴然眼带满意地望了眼溪汀,不错,会说话。
她语带嘲讽回应:“都留着自个儿用吧,虞小姐用不上。”
溪汀溪芷对视一眼,收好东西不再开口。
眼看天色渐渐昏黄,秦元琛几步走到廊下,倾斜红伞替沈宴然挡去风雪:“跟孤走。”
沈宴然错愕,反手指着自己:“殿下是在叫我?”
“嗯?”
沈宴然头皮都要炸开了,又不敢触怒太子,只得僵硬站在伞中,慢慢跟着他的脚步前行。
溪汀溪芷同撑一把伞紧跟其后。
好戏已散场,围观的人两两对视几眼,一刻不停转身离开。
虞琼枝独自一人站在雪中,双手握拳,指甲狠狠刺入手心,微垂的眸子里满是怨毒。
太子明明是她的未婚夫!
为何不替她撑腰,甚至让她如奴如婢般跪在雪地里任由他人耻笑?
还有......沈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