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两个人说了半天,墨池当出的三只宋徽宗钧瓷碗,对方给了多少钱。
“我只要现金。”墨池对老者说。
“你在这里稍坐,喝点儿茶,我这就去给你办款子。”老头说完,就起身走出了屋子。
尽管屋里只剩下我和墨池,心里憋得难受,还是不敢开口问墨池老头说的那些“安,扫,瘦料,”是什么意思。
还是后来回到了人间,我实在好奇,问墨池那些暗语,墨池才告诉我,在典当行业,人们为了规避风险,不好按照正常说话,尤其在古代,容易被偷被抢,所以在典当交易中多用暗语。如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为“摇,按,瘦,扫,尾,料,巧,半,脚,夕”,如“一吊钱”说“摇得齐”,“东西”说“端修”,说女孩子大姑娘也不说女孩姑娘,而是称豆宫姐等等。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老头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伙计,两个人抬着一只硕大的白色帆布口袋,比麻袋都大。
来到墨池面前,哗啦一下倒在地上。顿时,地上堆了一大堆,都是百元大钞。老头弯腰拿起来一扎,我一看,是捆扎好的十万块钱一捆。
一数,整整一百二十捆,一千万百万元。
老头伸出一根手指,向捆扎带一指,捆在那捆钞票外面的两横一竖三条塑料带凭空消失。
“您过个数。”老头对墨池说。
墨池接过一沓百元大钞,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眯起眼睛感应了一下,微笑着说:“老人家,不错。”
然后一捆一捆,把一百二十捆钞票全装进了猪笼魂。
送我们走时,老头客气地对墨池说:“以后淘到了什么好东西,欢迎还来小店典当。本店诚不欺客。”
我心想:还诚不欺客,刚刚一只碗给了二百四十万,而最后在墨池的坚持和智慧周旋之下,一只碗涨了一百六十万。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惊呆了,天哪,难怪墨池说一只碗可以换一套别墅?在河蚌市,一套别墅也不过四百万左右。有些偏僻地段的,可能连装修都够了。
成交以后,墨池并没有耽搁,对着老者再次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向虚空里的我飞快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就离开院落,向前面的当铺走去。
那个山羊胡子一见墨池,急忙讨好地走下高高的柜台内室,出来给她开门,并且亲自送出了店堂。
我看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真想上去暴揍他一顿。特么的,劳资的女人你也敢惦记?出了三界当铺,沿着门前高高的台阶来到大街上,第六感告诉我,一直在暗地里窥伺我们的眼睛又出现了。
稍微留意,这回窥伺我们的眼睛还不是一个,一双在街角,另外有一双眼睛在斜对面一家小饭馆的门后面。
见远离了当铺,我扯了扯墨池的衣襟提醒:“你有没有发现有人盯梢我们。”
“在过了护城河石拱桥,我就发现了。”墨池淡定地说。
哦,原来墨池早知道了。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定安了不少。
跟在墨池,我提醒说:“我们这个碗卖了这么多钱,赶快回去吧,免得被人惦记,危险。”
“怕什么,我们早就被惦记上了。现在回去,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墨池对我说,却一脸的平静。
我不大理解,在这鬼界的大街上,阴风浩荡,鬼魅横行,什么样的恶鬼、厉鬼没有啊?她为什么说现在回去更危险呢?
现在我是隐身状态,就连墨池也看不见我,所以我的心思她无法发现。
墨池休闲地在街上走,小声跟我说着话。
走了一段,那两双眼睛远远地若即若离地跟在身后,毕竟对鬼界我不熟悉,还以为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被别的鬼盯梢,所有的鬼物都会遇见这种情况。
就放下了戒心。
我问墨池:“一只破碗卖了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全部卖了?盘盘罐罐要是都给那老头儿,我们不换它好几千万吗?”
“你以为他给的价格很高吗?”墨池反问我。
“低吗?它们只是一只碗欸。卖了这些钱,你还不满足?”我不解地说。
“我纠正你姚严,我这是当,不是卖。如果卖,价格可比这高多了。”墨池说。
“有什么区别吗?”我问。
“区别可大了。我之所以来当,是因为想让你尽早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等过一阵子手头宽裕了,我还得来把当物赎回来呢。”墨池停下走路的脚步,眼神热热地看着我说,“有机会你去北京或者香港,委托佳士得、苏富比那些大拍卖行,我们之前能拍出这里三倍以上的价格。”
我听见自己的下巴“咔嚓”一声,赶紧伸出双手捧住,否则差一点儿被惊掉在了地上。
真的么你买这么多钱吗?
我从愣怔状态回过神来,想到了在三界当铺里面的一个细节,就是那老头儿问墨池是活当还是死当时,墨池很明确地告诉老头是死当。
既然是死当,该怎么赎回来?
我把疑虑说给墨池听。墨池妩媚地笑了,笑得很意味深长,然后小声对我说:“你把隐身解了。”
我解开隐身,墨池转身面对我一指头戳在我脑门上,假嗔说:“你个傻样,懂得还不少,是吧?我告诉你,你说的这是你们人间。在我们鬼界,死当,只要你来赎当时,当品还没有被店家卖出去,就可以赎回。而且赎金还可以免收三个月呢。”
原来如此啊。
墨池如果是人,凭她这个脑子,说不定哪天能成功坐上女富婆的宝座。
我们一路走,一路闲话,拐过了一条名叫谯楼南街的十字路口,突然从不远处刮过来一阵旋风,把地上的灰尘、纸屑、枯黄的落叶等等席卷其中,昏天黑日地朝我们而来。
一路上,许多鬼物都纷纷哭嚎着躲避,躲避不及的年老体弱或者未成年的小鬼,被旋风卷起来,四仰八叉地卷上半空。有些羸弱的,在旋风中心,很快就魂飞魄散了。
“快躲避。”我正看着那些被卷入旋风的鬼物们浮浮沉沉,墨池一把扯过我的胳膊,撒腿就跑。
转过街角,眼看着把刚刚那股乌烟瘴气的旋风甩到身后,迎头平地突然又起了一阵旋风。
我们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一眨眼,旋风把我跟墨池包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