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国和妻子说完话,站起身,拍了拍苏明珏的肩膀,“快让你妈看看,她肯定想你了。”
苏明珏走到墓碑前,点了香,插在了香炉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抚摸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
苏太太是一个很标致的美人,苏明珏的五官和母亲有五分相似。
程依念没见过苏太太,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给苏太太上了三炷香。
他们在墓地停留了一整个上午,才驱车离开。
回程的时候,恰好经过程家的皇朝万盛酒店。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苏建国便决定到程家的酒店用餐。
程依念让人安排了雅间,宴请苏家父子。
“苏伯伯,今天我做东,请您和苏少尝尝我们程家的酒席。”程依念说完,吩咐了酒店经理几句。
上菜的时候,苏建国和苏明珏才发现,上的竟然都是素菜。素鱼素肉都做的惟妙惟肖。
因为今天是苏太太的忌日,苏家父子的确没有胃口吃大鱼大肉。
程依念亲手把筷子递给苏建国,并说道:“我爷爷年纪大了,平时并不在酒店,以后有机会让您尝尝他老人家的手艺。”
“嗯,以后有的是机会。”苏建国的目光在苏明珏和程依念之间流转,一语双关的说道。
程依念微微一笑,只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用公筷给苏建国和苏明珏夹菜。
少了王芳,这顿午餐吃得倒是十分和谐。
饭后,苏建国就被秘书接走了,他是真的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儿,倒是个好官。
苏明珏开车载着程依念回苏家。
王芳不在家,应该是回娘家去了。程依念换了套家居服饰,开始收拾房间,做家务。
苏明珏回到家,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程依念也没有打扰他。
天色渐晚,王芳晚班没回来,苏建国也没回来。
程依念烧了晚饭都没人吃。她一个人吃也没趣,就端了托盘走上二楼。
程依念站在门口,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也不等苏明珏回应,直接推门走进去。
房间内,苏明珏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燃烧了一半的香烟,脚下也零散着许多的烟头。
屋内烟雾缭绕,程依念被呛得忍不住咳了几声。她把端着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然后,走到窗前,直接推开窗棂。
窗外的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吹散了屋内的烟雾,苏明珏隐在迷雾后的俊脸,慢慢的变得清晰。
“外面零下十几度,别站在窗前,当心着凉。”苏明珏说完,把指尖掐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窗子只开了一小会,等屋内的烟雾散去一些,程依念便关了窗。
“我烧了你喜欢吃的菜,过来吃吧。”程依念在桌边坐下,示意苏明珏过来吃饭。
苏明珏倒是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却没碰碗筷。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显然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满眼的疲惫。
“我没胃口。”苏明珏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说道。
程依念却端起碗筷,夹了菜,递到他面前,“没胃口啊,我喂你。”
苏明珏是真的不想吃,每一年的这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最难熬的日子。因为这一天会提醒他,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懦弱。
他一向自诩聪明,自负清高。可父亲倒下后,家里的天就塌了,他根本没有能力撑起苏家的未来。即便他放下自尊,四处求助,但他赶回家的时候,还是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所以,苏明珏恨,恨那些陷害父亲,逼死他母亲的人,但他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母亲。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要饿一饿,好提醒自己,不要再像曾经那么无能。
苏明珏不想吃,但程依念却十分的执着,筷子一直放在他唇边不动。
苏明珏无奈,最终还是张嘴把她夹的菜吃下去。
“真乖。”程依念笑盈盈的,还凑过去,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
“别闹。”苏明珏两指轻弹了一下她额头。他现在没有心情和她风花雪月。
程依念放下端着的碗筷,微扬着下巴看他,一双明亮的眸子,眸中多了几分凝重。“‘逝者已矣’这四个字,虽然说起来有些苍白,但事实便是如此。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要好好活着。前人总说,百岁光阴,七十者稀,人迟早都会死的。”
程依念手托着腮,脑子里想的是三年前的事儿。三年前,爷爷动了一次大手术,当时十分凶险。
爷爷进手术室之前,拉着他的手说,“念念,爷爷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但你还年轻,即便爷爷离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那是程依念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苏明珏,执念这种东西很难放下,但你总要试着往前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程依念!”苏明珏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急切的冷声打断她。看得出,他是真的在怕。
大概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怕吧。
程依念侧头看他,笑了笑,却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再找一个喜欢的人,高高兴兴的过完这辈子……”
这一次,不等程依念说完,苏明珏已经吻住她,不让她再聒噪了。
温热缠绵的吻结束后,苏明珏放开她的唇,彼此凝望着。
“喝酒了?”苏明珏挑了挑眉,说道。
接吻的时候,他才尝到她口中淡淡的酒精味道,不难闻,反而让人有些迷醉。
“心情不好,喝了点酒,你也陪我喝两杯。”程依念说完,很轻车熟路的走到苏明珏的酒柜前,从里面选了一瓶酒,又取了两只高脚杯。
“你有什么心情不好的?”苏明珏问。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自然也不好。”程依念说完,把一只高脚杯递给他。
苏明珏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程依念晃动着酒杯,慢悠悠的品着,“你今天没吃什么,空腹喝酒容易醉,别喝那么快。”
“借酒消愁,不喝醉,怎么忘记忧愁。”苏明珏自斟自饮,喝酒就像喝水一样。
程依念也不拦,就陪着他喝酒。酒虽然不能消愁,但至少酒精可以麻痹身体,心麻木了,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过。
爷爷手术的前一晚,她也喝的烂醉如泥,第二天醉醺醺的赶去医院,还被程家所有人训斥嘲讽了一顿,说她不长心,爷爷都快死了,她还夜夜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