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央经历的第三次人生模拟。
庆幸的是,她这一次终于转生成了人类。
她的一切从头开始,就像枫丹的所有人一样,南央经历了成长和学习,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们口中诉说的语言。
——谢天谢地,她可算是能听懂人话了(字面意义上)。
她出生在枫丹庭的贫困家庭中,是这对夫妻的第一个孩子,名字叫卡娅·怀特。
听起来是个美好的开局,但是南央几乎没怎么见过父母。
她的父母忙于工作赚钱,几乎没有回过家,她和奶奶住在一起,还有一个堂姐作伴。
不知道为什么,南央这一次没看见面板的提示,她从出生到成长为现在的八岁,面板都像是不存在一般,什么也没有。
她不明白,还试着呼唤了面板几次,但是都无疾而终。
……那就算了吧。
南央想,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第一次模拟时,她是一只小海獭,在后半生幸运的遇见了饲养员,也算是不孤单地走完一生。
第二次不那么幸运,她是一只草史莱姆,虽然不再需要为了吃什么而发愁,但是生活太寂寞了。
若是以前的幽魂小姐可能还可以忍受这样的寂寞,但是南央遇见了那个好心男人。
草史莱姆不堪孤独地死去了,作为人的南央终于摆脱了孤独。
她想:这才有一点人生模拟的样子嘛。
幽魂小姐终于做了一回人。
人类的活动真的很丰富啊。
她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是奶奶对她很好,堂姐也是她的玩伴。
南央不觉得孤独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第一次模拟遇见的好心男人。
可命运的玩笑总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很快,堂姐的父母就把她接回了身边。
南央身边没有玩伴了。
奶奶经常会和她说父母的事情。
那个性子有点泼辣的老妇人在面对自己的孙女时,总能展现出慈祥的一面。
她说:“你知道你的父亲吗?他可是我们怀特家族的骄傲!还有你的母亲……”
在老妇人的口中,她的儿子怀特就是个厉害的、值得骄傲的男人。
而母亲温婉又知书达理,还总是寄信来关心她们的生活。
在奶奶的描述里,南央对自己的父母倍感好奇。
“奶奶,爸爸妈妈真的那么厉害吗?”南央顺势说,“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妇人愣了一下。
“你爸爸妈妈太忙。”妇人笑着摇摇头,“等到新年他们就回来了。”
“新年啊……”南央有点失望。
但是孩子的注意力总是不集中,没有低落多久,门外便传来了伙伴的呼唤。
“卡娅!你去不去和我们采摘须弥蔷薇?”
南央顿时一精神。
她飞快回应道:“来了!等等我!”
然后匆匆和奶奶告别,就一瞬间跑去了门外。
“什么须弥蔷薇,那叫做虹彩蔷薇!”
“诶嘿嘿,差不多差不多,都是蔷薇!”
“我说你们知道路线吗?等等!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孩子们的余音传来,带着阵阵快乐的笑意。
在南央十一岁的时候,奶奶收到了她父母亲的来信。
老妇人并未防备自己的孙女,她就把信放在桌子上,但是南央认识了不少的文字,出于好奇,她想看一看信上写了什么。
她悄悄拆开了信件。
【亲爱的母亲:
不知道您和卡娅近来可好,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我们在外面做了一笔大生意,赚了不少钱!不出所料的话,没过几年家里就可以变得富裕了。
还有,我们考虑了很久,决定再生一个孩子。不过这件事情需要保密,还请您先不要告诉卡娅。】
南央看明白了。
父母经商赚了钱,然后,他们打算再要一个孩子。
南央没什么感触,因为她和父母见面的次数实在寥寥。
虽然南央总是和奶奶说想念父母,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说出“想念”的那一刻,她的心是茫然的。
她真的想念父母吗?
孩子或许对这样的感情很模糊,但是南央的内核不是孩子。
她知道,想念就是想看见一个人的样子,想听见他的声音,想和他做一切曾经做过的事情,想在他的身边。
南央连做梦都没有办法忘记他,她想,或许这才是想念。
那样的快乐和满足,是需要先有记忆才可以建立的联系。
而她对父母的记忆,除了新年那么短暂的几天相处之外,就只剩下了奶奶口中的故事。
所以看见这封信件的事,南央一点都不难过。
她想:在人类社会中,这或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本该如此。
*
可是在第二年,母亲回来了。
这个温婉的女人选择回到家中,让丈夫在外经商赚钱。她已经怀孕,肚子很大了,听母亲说,孩子已有六个月。
南央可以和母亲待在一起很长的时间。
她怀着一点惊喜和几分好奇,看着这个挺着肚子的人类女人,终于忍不住问:“痛吗?”
在肚子里塞了这么大一个肉球。
原谅她可不理解这些复杂的付出和感情,她只是觉得惊讶。
母亲很温柔,满脸幸福的笑意说:“不痛。”
她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母亲又问:“卡娅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有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卡娅就有人陪着一块玩了哦。”
南央心想:你这都已经怀上了,如果我回答不想,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吧?
而且论及孤独……她又不是没经历过,更何况她现在有不少玩伴呢。
他们几个孩子经常去海边抓大螃蟹,要不就是采摘花花草草,还比赛谁采摘地更多……她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更何况,母亲肚子里的肉球生出来,那么小一点连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走,怎么陪她玩?
这女人的思维可真是奇怪。
但是南央没把这些话说出口。
她已经在努力学习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她知道大人都喜欢乖巧的孩子,所以卡娅乖巧地说:“我想要弟弟或妹妹。”
虽然她不怎么会演戏,语调是平淡的,脸上也没带着欣喜,但是母亲依旧开心的笑了。
“那就好。”她摸着肚子,幸福地说。
南央看着她的笑脸,心中突然想到:她很期待自己这个孩子的出生吗?
她不理解。
她真的完完全全不理解。
母亲又开口了:“说起来,卡娅有没有去欧庇克莱歌剧院看过审判呢?”
南央:?
南央诚实道:“我还没去过那么远。”
女人便说:“那明天要去看看吗,卡娅?妈妈带你去。”
南央这才后知后觉,这好像是女人给自己的奖励。
至于为什么奖励……因为她说了让母亲顺意的话?
南央觉得因为她这样拙劣的表现就给如此新鲜的甜头,听起来还真是不成正比的付出啊。
不过她也确实很好奇在枫丹大受欢迎的审判,所以她答应了。
南央笑的很开心,笑容比刚才说想要弟弟或者妹妹时灿烂多了,也真心多了。
紧接着,她又问:“那奶奶呢?我要奶奶也去。”
奶奶对她很好。
她喜欢奶奶。
母亲笑容微微僵硬。
她说:“卡娅,你奶奶年纪大了,可能经不住长距离的……”
“那我就不去了。”南央说。
母亲还怀着孕呢,似乎也没好多少吧?
她敏锐地觉察到,或许母亲和奶奶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
但是这关她什么事呢?
这个女人还没有成为她人生中的特殊存在。
目前她的心里只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好心的饲养员,一个是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