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和派蒙想些什么菲娜不关注,在用过早饭之后,她打算前往西风广场。
温迪似乎又多出了闲暇来。
他看见菲娜放下筷子要走,立刻起身跟上,连语调都带着点急切:“菲娜今天也要去西风广场吗?带我一个吧!”
菲娜脚步一顿,再次前行时,不由得放缓了步子。
旅行者和派蒙还在啧啧称奇。
派蒙有点纠结:“旅行者……你说我们撞见温迪这么一个大秘密,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谁都有难堪的时候,风之神为了生存而讨好富婆什么的……
这绝对是大消息吧?!!
旅行者心情复杂:“温迪也许并不介意被看见。”
毕竟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就那么几个人,更何况,“风神去做了别人的小白脸”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的吧?
说不定还会被当作是比《巴巴托斯大战若陀龙王》更过分的编造故事。
默然片刻,旅行者收回了思绪。
“等完成了委托,到今天晚上,还要和迪卢克老爷一起去找愚人众拿回天空之琴。”他喃喃自语,“希望这一次不要出什么意外了。”
*
西风广场在上次的风魔龙来过之后,平日里还算热闹的景象就淡了许多。
来往行人更少了,菲娜在两侧长长的回廊旁的长椅上坐下,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一个去风神像的手掌上说愿望的。
温迪随着她一起来,看了看这略显凄凉的西风广场,在许久未曾露面今天,又拿出了自己的竖琴。
“蒙德城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播撒新的故事了。”吟游诗人翠绿色的眼睛看向菲娜,内里带着蔓延西风教堂的笑意,“今天似乎没有人去神像上说愿望呢……那么,菲娜要在神像下看看我的演出吗?”
菲娜向来没什么事忙。
在愚人众的正式任务下达给她之前,她都是待命的状态,所以每天都有闲暇。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如果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如果不必考虑即将走到头的寿命,如果不用担心卧底的身份暴露,如果……
不能想这么多,菲娜。
少女如幽谭一般的黯淡的蓝色眼瞳对上了吟游诗人还在等待答复的神情。
她神色微微一怔,随即收敛了全部的神思。
“好啊。”她说。
温迪欢快地回复:“那真是太好了!”
他率先去到了神像下,菲娜站起身,看着吟游诗人青翠且自由的背影,心中突然有有一丝明悟。
她喜欢吟游诗人的故事。
——不,应该是,她喜欢温迪的故事。
没有谁能比他更好了。
正如温迪自己总说:“我是全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
因为他在风神像下,所以新的乐曲还没弹奏多久,原本人影萧条的西风广场就再次聚集起来了人群。
所有人都会被他悠扬的琴声和仿佛跨越古今的故事给吸引。
温迪的琴音好像抚平了蒙德人对于近来发生的事情的恐慌,在逐渐温暖的气氛中,很多人都能够沉下心,去认真倾听他故事的内容。
温迪讲了一只和近来龙灾的主角——风魔龙类似的龙。
不,或许……
菲娜的直觉已经在经年的锻炼中变得足够敏锐。
她忍不住想——或许,他正在唱着的就是风魔龙的故事。
诗歌故事的前半段她感到陌生,但是后半段却十分耳熟——
“人们的误解”“复仇”……
简直昭然若揭。
但是温迪怎么会明白风魔龙的故事呢?
……或许,这是吟游诗人特有的“艺术加工”?
她不知道。
——她必须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
如果想要维持这样平和的相处,或许,就该相信温迪的陈词。
他只是一个、善良的、贫穷的、普通的、吟游诗人而已。
*
等到温迪的演奏结束,菲娜带着他去了住处一趟。
她拿出了昨天收到的花。
不知道温迪用了什么方法,那一朵洁白的花朵之前留在他的帽子上做装饰时就足够特别,仿佛不会枯萎那般,在菲娜这里放了一夜,甚至还犹有余香。
等到她把花朵取出来还给温迪,温迪也依照之前所言,把他制作了一个晚上的风车形状的胸针递给她。
虽然他嘴上说着是“风车形状”,并没有说明色彩,但经历过早上被表白事件的菲娜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与其说是风车,不如说是风车菊吧?
“橙色的?”
温迪挠挠头:“其实本来的确是依照风车的样子来制作的,但是在今天早上看见旅行者代为转交的风车菊后,我突然想……唔,总之就是一点小灵感啦。”
“菲娜不觉得,比起今天早上的风车菊,像这样手工制成的【风车菊】不会枯萎,不是更好吗?”
菲娜思考了一下。
菲娜被说服了。
但是说到“不会枯萎”,她又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那这朵白色的花呢?”她看见自己和温迪交换这枚胸针的白色花朵,温迪已经把它重新装饰在了帽子上,“这朵花为什么也不会枯萎?是很特别的品种吗?”
温迪戴帽子的手微微一顿。
想到她此前从未回到蒙德,不太可能见过这种只生长在摘星崖的花朵,又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这种花可不是因为品种特殊才不会枯萎的哦。”温迪解释道,“这叫做塞西莉亚花,是只生长在蒙德摘星崖上的花朵。”
“至于我帽子上的这一朵嘛……我用了一点特殊的方法保存啦。”
“塞西……莉亚花?”菲娜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有点犹豫着跟着念了一边,“好特别的名字。”
“是吧是吧,这种花还有一个很浪漫的花语呢!叫做……”吟游诗人的尾音慢慢拉长。
少女蓝色湖泊般的双眼便染上了好奇:“是什么?”
“——浪子的真情。”
话出口的瞬间,温迪僵住了。
菲娜一愣。
她鬼使神差地看向温迪的眼睛。
吟游诗人却在一瞬间别开了眼,甚至下意识地转身:“好了好了,现在,这朵塞西莉亚花又回到我的手上了!毕竟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更适合风车菊嘛。”
风车菊,大概是送亲朋都适合的花朵。
蒙德的年轻人在告白是会送给心仪的人塞西莉亚花,又或者是带着对方一起在开满了塞西莉亚花的摘星崖上看星星,温迪自认自己只是关照一下这位可怜的少女,成为朋友的话……
送风车菊就够了。
但是……为什么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果然是因为她给的摩拉太多了,而自己只用一点手工就想要抵消,这便宜占的太大,实在是有点心虚吧。
在少女莫名的静默里,吟游诗人突然感觉有一点心慌。
他想要转过头去看她,但就在这时,少女突然出声:“你说的没错,以我们的关系,风车菊才是最适合的。”
塞西莉亚花太暧昧了,它所携带的意义好像一时不查就要打破他们目前平和的关系。
还好昨天晚上她不知道。
还好这只是交换礼物的“抵押”,不是真正的送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温迪没有回头看她。
他的身形有点僵硬,突然感觉自己没有开启一个好的话题,才会让局面变成这样尴尬的样子。
吟游诗人只听见少女的语调又带上笑意,从背后不远处传来:“谢谢你的礼物,温迪,风车菊外形的小礼物很特别。”
……还好你不是真的要送我塞西莉亚花。
温迪挠挠头,只好说一句:“啊哈哈,你喜欢就好。”
“那个,菲娜,时候不早了,我得先走了!下次再见吧!”
说完这句话,温迪脚步飞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菲娜关上门。
她靠着门,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力气,顺着住处的木门慢慢滑下,就那样靠坐着。
室内仿佛犹有昨日的花香。
她视野放空,目光虚虚地注视着天花板,在口中喃喃着:“浪子的……真情?”
她看向躺在手心的风车菊饰品。
浓烈的橙就像是这个色调阴暗的房间中唯一的亮色。
“那个吟游诗人……他似乎只是把我当成诸多可怜虫中的一个。”菲娜对空茫的黑暗反复强调,也不知道是在真的如此认为,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所以,风车菊就够了。”